惡魔住在天使心裡面

霸住你，只會讓我覺得自己很自私而已

　　舒緩的氣氛似乎瞬時銷聲匿跡，儘管彼此的雙手緊握，段毅剛卻覺有些莫名的愁苦。彼此沉默許久，清了清喉嚨，終於開口，「我們現在跟以前也沒什麼不一樣……」

　　鐘至興不置可否，皺著眉，然後低下頭。

　　「只是離上次見面很久就是了。」段毅剛口吻帶著遺憾。「你視訊壞了，怎不去買一個？」隨後又說：「還是明天有空，我買一個給你。」

　　鐘至興搖頭，一邊望著段毅剛，「我覺得小柯不錯，比我還適合你….」

　　段毅剛立即插嘴，「我不是在跟你說這個，不要岔開話題。」

　　「喔。」鐘至興怯怯地說：「那要說什麼？」

　　段毅剛淡淡地說：「我們繼續在一起吧。」

　　鐘至興將頭望向車窗，隔了許久才說：「我也很想跟你在一起，只是，真的沒辦法。」聲音隨後哽咽，「你對我越好，對我來說只是壓力更大，我自己都不知道可以給你什麼？」

　　「我沒有要你給我什麼？」

　　「我知道。」鐘至興接著說：「可是我覺得好累，視訊壞很久了，但我根本就不想買。不是不想看見你，而是，除了你休假的時候，我平常也看不到你。以前沒事等你電話，等你休假，最後總是可以在一起，我覺得很快樂。但現在不一樣，真的不一樣……」

　　「我們不是一直都沒變？」

　　鐘至興依舊搖頭，「你或許都沒變，但我知道我不一樣了。」

　　「那就好啦。」

　　「哪裡好？」鐘至興接著說：「我總是覺得我對不起你，有時候也會想，也許很多年以後，我們還是可能在一起。」

　　「是啊，我也是這樣想。」

　　「你先讓我說完。」鐘至興接著說：「但我知道不可能了，你懂嗎？我一直以為時間久了，我們連絡自然會變淡，很多事或許就過了。但是事實卻不是這樣，我一邊很感激你，但又覺得這樣對你不好，你真的沒必要對我這樣。有好幾次，我都會想，還是我不要跟你聯絡了，會不會比較好？可是我又不忍心，一邊很快樂，一邊很痛苦……」重重吐了口氣，「你以為我會希望你認識新的人嗎？可是，我也沒辦法啊，霸住你，只會讓我覺得自己很自私而已。」

　　「我也沒打算認識新的人。」

　　「我知道，我不是不相信你，也不是對你沒信心，只是我覺得，這樣下去只是浪費時間，對你不公平。」

　　「我一直不覺得哪裡不好，我也知道你的想法，所以才會順你的意思，去認識朋友。這一年多來，也就這麼一個。」

　　鐘至興忽然神色凝重地說：「如果我說，我會結婚……」

　　段毅剛愣了一下，霎時無言以對。隔了許久之後才說：「那就去結，你狀況跟我不一樣。不像我，只剩我一個人。」

　　一段難挨的沉默之後，車身傾斜地駛進停車場，同時發出喀隆喀隆的聲響。轉進停車位，段毅剛關掉車子引擎，深深吐了口氣，「算了，先別說了，改天再講。」

　　下車的同時，鐘至興迅速拭去眼角的淚，緊跟在段毅剛身後。等待電梯時，段毅剛伸手撫著鐘至興的頭，像是安慰。隨後還是忍不住緊緊擁抱，但卻五味雜陳，懷念多過快樂。明明是久別重逢，卻盡是離別在即的氛圍。

　　電梯門開啟時，兩人才不捨地分開。

　　聽見門鎖開啟的聲音，小甫便嚷道：「你們回來啦。」

　　段毅剛點頭，鐘至興則微笑，「你好，好久不見。」

　　「是啊，好久不見。」小甫接著便問，「咦，柯志強真的沒來？」

　　段毅剛說道：「我們送他回去了。」隨後朝鐘志興說：「你先去洗澡，明天還要早起。」

　　「嗯。」鐘至興直接走向從前自己的房間。

　　「阿軒最近為什麼都沒休假？」小甫問道。

　　段毅剛聳著肩，「我也不知道。」接著又說：「我先去睡了，你也早點休息。」

　　小甫點著頭，眼睛卻盯著段毅剛的背影。心中不免納悶，他和鐘至興今晚會各睡各的？還是睡同一間？

　　明知道小甫還醒著，段毅剛也不覺需要避嫌，直接走進鐘志興的房間。

　　「你還不睡？」鐘至興問道，一邊從背包裡取出換洗衣物。

　　「要啊，我等你。」

　　「等我？」

　　「你洗澡很慢，我很快。」段毅剛微笑問道，「要睡這？還是睡我們那間？」

　　鐘至興愣了一下。「我還是希望你跟小柯可以在一起，我看得出來他很喜歡你。」鐘至興接著說：「我不希望因為我的關係……」

　　段毅剛點頭，「我知道，我懂你意思。」

　　「嗯，那就跟我們剛認識的那一天一樣，不過，我希望我回去之後，你可以……」

　　段毅剛點頭，一邊趨近，便將鐘至興擁入懷裡。鐘至興雖沒掙脫，但純粹被動，沒有投入相對的熱情，冷靜地說：「你還沒回答我耶，段連長。」

　　「一定要這樣？」

　　「不然你有更好的方法嗎？」

　　「不管怎麼樣，我可以等。」段毅剛雙臂使勁，隨後低頭親吻鐘至興。「你要結婚就結婚，以後的以後再說，現在，我不想想這個。」

　　鐘至興內心湧起歉意，「那我以後就不說了。我真的希望你可以過得很好，至少，不是一個人。」

　　段毅剛感慨地說：「我知道。」順手拎起鐘至興的背包，「走吧。」

　　宛若隔世般的重溫舊夢。兩人赤身裸體後，魚貫走入浴室。隨著親吻與擁抱的次數增加，不愉快的因子很快地遁進空氣裡，化為無形。取而代之的是感官上頭的兩情相悅。濃如夜，柔似水。

　　想說的話很多，此刻卻是無聲勝有聲。彼此的懷抱並不陌生，默契還存在著。時間固然可以沖淡很多事物，但也有些東西例外。

　　「你將來會不會恨我？」

　　段毅剛捧著鐘至興臉頰，微笑著說：「不會。」

　　「真的？」

　　「真的。」

　　鐘至興又問，「為什麼？」

　　「沒有為什麼。」段毅剛接著說：「有件事我一直沒跟你說。」

　　「什麼事？」

　　「我第一眼看見你的時候，就覺得你是我在等的那個人。」段毅剛說得有些靦腆。

　　鐘至興不免莞爾，微笑道：「你很少說這種話耶，好噁喔。」

　　段毅剛同樣笑著，「你跟我弟有點像，起初還不覺得，後來在一起，就覺得你們真的好像。」

　　「是嗎？」鐘至興眉頭深鎖，「這樣會不會有點怪？」

　　「只是像，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。」段毅剛接著說：「只是他太早走了，你們要是有機會認識，你就知道我沒騙你。」

　　「你該不會是因為我長的像你弟，所以喜歡我吧？」鐘至興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。「剛開始，我一直覺得我們不太配，也很懷疑，你怎麼可能會喜歡我？」

　　段毅剛笑著說：「你是真的長得很可愛啊。因為像，所以覺得格外親近，也覺得應該好好對待你。」

　　「他是怎麼走的？」話甫出口，鐘至興急忙補上，「可以問嗎？不想說也沒關係。」

　　「算了，都那麼久了，別提了。」

　　「嗯，睡覺吧。」鐘至興將身體挨近，左手輕撫著段毅剛臉頰，「再不睡，等等天就要亮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