惡魔住在天使心裡面

甜蜜是有，不過不多，而且大半好像都是自己一廂情願

　　賴以軒沉默了半晌，最後緩緩地說：「我怕我不是真的喜歡你，只是把你當成小儒……」

　　兩人眼神交會只一瞬間，鐘至興滿臉無奈。

　　「我不希望你誤會，覺得我是存心欺騙你。」

　　鐘至興搖頭，儘管早已事過境遷，心中卻仍有著為時已晚的遺憾。「你今天是特地來跟我道歉嗎？」

　　賴以軒不置可否。「我想，說清楚，對你應該比較好。」

　　鐘至興將視線望向窗外，「我不知道你今天跟我說這些做什麼？你不覺得有點慢嗎？」接著又說：「我根本不在乎我跟誰長得像？你心裡最喜歡誰？問題是，你如果沒打算要在一起，就直接說啊。無論是什麼爛理由，總比不聞不問、搞失蹤好。」深深呼了一口氣，「你大概不知道那種感覺吧？就好像被判了死刑，一切沒希望了，但卻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執行？整個過程，就是很痛苦。」

　　「我知道，我現在指的是你跟阿剛。」

　　鐘至興不禁苦笑，「我跟阿剛的事不必你管，你們跟他弟弟的過去我也沒興趣知道，他人都死了，說這些做什麼。」

　　「我是為你好。」賴以軒接著說：「如果你結婚，最好回到原來生活中的位子。」

　　鐘至興冷眼以對，「如果不是你，我或許今天會很不一樣吧。」隨後將咖啡一飲而盡，「不管怎麼樣，謝謝你關心。我很清楚我自己在做什麼，你煩你自己的事就好了。如果沒事，我想走了。」

　　「你打算怎麼跟阿剛說？」

　　鐘至興站起身，「我會跟他講的，你煩你跟小甫的事就好了。放假都不回家，也不是辦法。」望著賴以軒，「自己多保重，謝謝你特地請假跑一趟上來，我先走了。」

　　專程北上的目的並未達成，賴以軒心中的謎團依舊存在，本想藉這次機會，將埋藏多年的疑問解開，但事與願違，鐘至興根本就不在乎，心中頓時有些失落。不過鐘至興也沒錯。

　　自己曾經很喜歡小儒，所以得知他喜歡阿剛的當下簡直難以置信，不過並無怨恨。感情這種事，無論如何是勉強不來的。雖然無緣在一起，自己仍心存祝福。真正無法接受的是小儒怎會走得那麼快又那麼突然？

　　至於鐘至興？自己當然真心喜歡過。當現實與想像交疊，每每有錯覺產生，心底難免會浮現對鐘至興「不公平」的意念，也開始懷疑自己的所作所為。於是進退維谷，最後決定漸行漸遠，用冷卻淡化一切。

　　愛只需要祝福，並不需要抱歉。當一方態度變了，無論理由為何？衝著當初情投意合的美好回憶，彼此都真心付出的過程，好聚好散不是很好嗎？什麼都沒說，其實也是一種答案，說「分手」太傷感情，彷彿否定了彼此過往的一切與未來可能的關聯。然而，鐘至興顯然不這麼想，也不明白自己的心意。

　　手機驀然傳出震動，賴以軒看了一下，果不出其然，又是小甫。深深呼了一口氣，小甫也是呀。既然在一起都不快樂，自己的態勢又如此明顯，為何不乾脆放手？

　　將手機放回口袋，賴以軒明白，勢必得給小甫一個答覆，否則，他不會死心。平和、優雅的態勢如同緣木求魚，如今，只能硬著頭皮幹了。思索片刻之後，又將手機拿了出來，發了簡訊：『我晚上會回去，見面再說。』

　　小甫帶著無比快意，「阿軒回我簡訊了。」

　　柯志強皺著眉，「你長話短說，我今天有點忙。」

　　「沒事啊，只是跟你說一下。」

　　柯志強嘆了氣，「你最好有心理準備，懂我意思吧？」

　　小甫愣了一會，最後淡淡地說：「我知道，不過，我不會跟他分手。」

　　「隨你吧，守著他，你什麼也沒有，還是放掉吧。」

　　忽然一陣鼻酸，小甫無奈地說：「我也想啊，可是就是做不到。」

　　「那你想怎麼樣？」

　　「我也不知道。」小甫接著說：「算了，你去忙吧。」

　　「嗯，有事再打給我，先這樣。」

　　「你今天好嗎？」段毅剛站在陽台，望著夜景。

　　「還不是一樣。」鐘至興笑著說：「不過，阿軒今天有來找我。」

　　段毅剛訝異地問道：「找你做什麼？」

　　鐘至興有些猶豫，「有件事我不知道要不要現在跟你說？」

　　「說啊。」

　　「我要訂婚了。」

　　段毅剛刻意雲淡風輕，「嗯，我知道你總有一天會結婚啊。」隨後又問，「跟阿軒有關係嗎？」

　　「嗯，他們正好是親戚。」

　　「真巧，沒事吧？」

　　「我覺得他不是要來關心我訂婚這件事，他比較想知道你弟的事。」

　　段毅剛霎時滿頭霧水，「我不懂你意思。」

　　「我也沒多問，反正他意思是，他喜歡你弟，但是你弟喜歡你，大概這樣，我知道的就這麼多。」

　　「他真的這麼說嗎？」段毅剛有些激動。

　　「嗯。」鐘至興接著問道：「你還好吧？」

　　「沒事。」段毅剛接著問，「需要幫忙嗎？」

　　鐘至興笑著說：「不用啦，你又不一定放假。」心中依舊忐忑，「我原本擔心你會不高興說。」

　　「早點告訴我，我可以請假。」

　　「真的不用，你不要來比較好，我覺得。」

　　「嗯，不過結婚的時候一定要通知我喔，我一定要去。」

　　鐘至興有點為難，「到時候再說啦。」

　　「什麼再說，不然我問阿軒好了。」

　　「好啦，好啦，我到時候一定跟你說，這樣可以了吧。」

　　段毅剛露出淡淡微笑，「對了，你跟阿軒什麼時候碰面的？」

　　「今天下午。」

　　「他有說他要去哪嗎？」

　　「沒耶，怎麼了？」

　　「有些事，我想問清楚。」段毅剛接著說：「我先打電話給他，明天再聊。」

　　「好，你也好好休息吧，晚安。」

　　「同學，你在哪？」段毅剛問道。

　　「在車上。」

　　「你等等是回部隊？還是會回來？」

　　「你可以開車過來接我嗎？」

　　「嗯，你快到的時候打給我，我有事想問你。」

　　「我也是。」賴以軒接著問道：「你跟小至通過電話？」

　　「嗯，見面再說吧。還有，你跟小甫打算怎麼辦，你自己處理一下。」

　　「我知道，我今天就是打算回去處理。」

　　「那見面再說吧。」段毅剛掛上手機，眼前的夜景依舊，心中卻不斷波動。關於過往，似乎並不是自己所見或所想的那般，忽然有些凝重與不安。

　　「你剛是打給阿軒嗎？」小甫問道。

　　「嗯，我等等會去接他。」

　　「阿剛，你叫阿軒不要跟我分手，幫我說說話。」小甫的語氣近乎哀求。

　　段毅剛一臉無奈，「我不知道能不能幫上忙。」接著又說：「我知道阿軒對你不是很好，你自己也知道。不過那不代表是你不好，或你不對，只能說，有些時候緣分盡了，或是感覺變了，就沒辦法在一起。」

　　小甫滿腹委屈，「那你跟小至呢？」

　　「那不一樣，我跟小至都沒變。」段毅剛望著小甫，「如果有一天，小至跟我真的沒辦法在一起，除了現實因素，應該沒有其他原因。」

　　小甫立即便問，「你們這樣算在一起嗎？」

　　段毅剛想了一下，「你跟阿軒在一起，快樂嗎？」

　　甜蜜是有，不過不多，而且大半好像都是自己一廂情願。小甫紅著眼眶，「可是，我想跟阿軒在一起啊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