惡魔住在天使心裡面

坐你開的車　聽你聽的歌　我們好快樂

我家快到了　我是這部車　第一個乘客

我不是不快樂　天空血紅色　星星灰銀色　你的愛人呢

乘客 By 王菲

　　曉玲開心仔細地看著尚智的相片。黑白的、彩色的，水滴在身上流著的，微笑不語的，上半身裸著極其性感的，像是若有所思回眸專注的，她都愛不釋手。沒有驚呼，心裡卻有很多感受。她看見了另一種美，不是她平日所見的尚智身上有的。隱約有種直覺，她知道他就快變成真正的王子，現實生活裡鎂光燈閃亮下的那一種，萬人愛戴眼神不捨離開的那種，她當然為他高興。但也意味著，他可能不再是自己專屬，只屬於自己隱密可以自私擁有的那個愛。

　　從高中認識到現在，她一直都清楚，兩人雖然不是一見鍾情那一種，但也相差不遠。對他，有誰會不喜歡呢？

　　是啊！她從來沒在他面前因為醋意哭過，但不表示沒有過。只是時間和經驗告訴她，淚水留不住任何東西。她向來是獲勝者，一直懷抱著一點驕傲，當然更多時候是不安。那些尚智曾經不屑一顧的女孩們，男生當然也有，未必真的比自己差。她知道這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，她也想貪心，一直貪心下去，不過她知道，不可能。

　　只敢想以前，卻不敢往以後想，特別是他與她的部份。

　　吃過飯，尚智跟她提過唱片簽約的事，給了她相片看，還給了她8000元，只說要她去買幾件新衣服穿，或任何她想要買的東西。

　　對於他，她一直都安心，也很感謝他自始至終綿綿不斷的給她安全感，至於自己內心深處經常蠢蠢欲動的那份不安，那不是誰的錯？除非，這世界就只剩下他和她，然而她也知道，不可能。

　　對尚智，她除了愛，還是愛。不過他的理想與她的愛情有衝突，是她早就知道的事。手上的蝴蝶再美麗，如果緊握在掌心，會死的！如果它也有眷戀，春暖花開時，憑著本能依靠內心的方向，還是會回到她身邊。

　　她開心笑著，拿著他在浴室裡回眸凝望的那張黑白相片說，「我要這一張。」

　　尚智看著她，「只挑一張？」像是有些失望。

　　「我先拿這張，相片吳大哥不是還沒看過嗎？」

　　「你喜歡先拿走啊！再洗就有了。」

　　「我要這一張，全世界就只有這一張啦！」曉玲撒嬌的說。

　　尚智懂了，笑著說：「好，我知道了。」

　　曉玲隨後從櫃子裡拿出一個背包，然後整理尚智一些日常衣物，有條不紊的放進背包裡。

　　「你幹嘛？」尚智問。

　　「幫你整理東西啊！才不會沒衣服換，老是讓吳大哥花錢也不太好。」曉玲說。

　　「合約想簽你就簽，我知道我是你女朋友就好，其他我不管。」曉玲笑著繼續說。

　　尚智沒有說話。

　　「吳大哥應該算是貴人吧！一切看起來好像都不錯，你真的快變大明星了。」曉玲笑的很燦爛，「你最近比較忙，吳大哥又跟你一樣都沒親人，有空你就多陪陪他，有他在，我很放心。」

　　「每天至少要打一通電話給我就好了。」

　　「那你咧？」尚智問。

　　「我還是一樣啊！你沒事還是可以回來啊！只是如果簽了約，我想也不太方便吧？」曉玲含蓄的說。

　　「你將來要是賺大錢，就照你說的，把錢給吳大哥管，我覺得這樣很好，我雖然沒見過他，不過我知道，他一定會對你很好，也會對我很好。」

　　「你果然是個有良心的人，我很喜歡。」曉玲說完才落了淚。

　　尚智看見了，只是靠近摟著她，「那你自己要保重喔！有事打電話給我。」

　　「知道啦！」曉玲說完吻了他。

　　「我幫不上你什麼忙，不過你記得，脾氣不要那麼臭，你有時候很討厭耶！」曉玲笑著說。

　　「有嗎？」尚智問。

　　「有嗎？你說咧？」曉玲故意睜大眼睛瞧著她。

　　「知道啦！我會聽你的話。」

　　兩人洗過澡，一起躺在狹小的床依偎著，空氣裡很沉默、很甜，卻也有等著　別離的味道。尚智情不自禁吻著曉玲，手摸進她上衣裡頭。

　　曉玲制住他的手，輕聲說：「他們都回來了，現在不行。」

　　尚智有點失望，「有關係嗎？」

　　「不好啦！」曉玲笑著說。

　　尚智繼續吻了一會，然後躺回她身旁。

　　「等等我先睡了喔！你記得先打通電話，不要跑去又沒人。」

　　「沒人我就回來啊！」尚智說。

　　曉玲笑著說：「隨便你，沒事喜歡跑來跑去，你就跑吧！」然後呵呵笑著。

　　尚智待曉玲入睡後才起身，看著她甜蜜安詳的睡容，心裡很安慰。他沒想到這麼快就要和曉玲分開，不過他也知道，或許這樣對兩人都好。

　　對曉玲，他向來言聽計從，沒別的，因為他很愛她。

　　走回窗旁小桌，把相片收了起來，放回紙袋，擺進背包裡。他拿著手機輕聲推開門，走到樓梯撥了電話。

　　「幹嘛？」志偉說。

　　「你回飯店沒？」

　　「我在修車廠，整理一下車子，太久沒開了，等等就好了。」

　　「我幾點過去？」尚智問。

　　「你住哪啊？」

　　「南港公園這邊，昆陽站附近，你知道嗎？」

　　「那個有湖的公園，晚上有人釣魚那一個，我知道，你在家裡等，車子好了我就過去接你。」

　　「好。」

　　「相片拿了沒？」

　　「拿了。」

　　「有不小心穿幫的嗎？」志偉笑著問。

　　「機車咧！又不是脫光拍，哪會穿幫？」

　　「我以為拍怪物，搞不好會有靈異現象啊！」

　　尚智笑了，「你開車小心啦！不急，反正我在家裡等。」

　　「知道了，先這樣囉！等會見。」

　　尚智關上手機，走回房裡，拿了背包，他想現在走，看了曉玲一眼，戀戀不捨的在她眼睛輕輕親了一下，然後下樓。

　　曉玲在他關上門後才睜開眼睛，流著淚，心裡很感動，可是也很難過。

　　走到公園外圍，馬路沿著湖邊繞了一圈，很安靜的夏夜，幾乎沒有人。只有偶而駛過的汽車，亮著燈，或是從他身邊呼嘯而過的機車。再繼續走，人造水泥假扮的竹欄下，有塊靠著湖的凸出區域，三三兩兩的釣客排成一列，有的靜靜坐著注視著水面上亮著螢光的浮標，有的忙著換釣餌。沒有人出聲，尚智就依著欄杆在一旁看著。

　　聽見汽車喇叭突然在身旁響起時，尚智嚇了一跳。

　　一輛灰銀色轎車搖下靠他這邊的車窗，他看見志偉，「小怪物，上來吧！」

　　坐進車裡，尚智只覺位置好狹小。

　　志偉笑著看著他，「你不會把椅子往後挪啊？幹嘛擠得跟罐頭一樣？」

　　尚智調整了座位，志偉則切換了一下音響的CD。志偉關上電動窗，沒多久，喇叭傳來尚智的歌聲。

　　聽完好幾首，志偉關掉音樂，「是還不錯！可是味道就是怪怪的。你自己覺得咧？」

　　尚智點頭。

　　沉默一會繼續說：「你決定吧！你怎麼說我就怎麼做，不唱自己的歌也沒關係。」

　　「不堅持啦？連月十五的歌沒唱也行嗎？」志偉問。

　　「先賺錢吧！其他以後再說；月十五的歌我還是很想唱，你幫我去告訴他，只要他幫我寫，不管做什麼？我都ok。」

　　「陪上床，屁屁痛也沒關係嗎？」志偉曖昧、開玩笑似的問。

　　尚智點頭。

　　「你是跟曉玲吵架還是怎樣？突然都想開了，還帶行李？」志偉有點疑惑。

　　「你管我！」尚智笑著說。

　　「先回飯店吧！你吃過飯沒？」志偉問。

　　「你還沒吃嗎？」尚智問。

　　「還沒，很趕，來不及吃飯。」志偉一邊將車駛上馬路。

　　「回飯店吃好了，我要點最貴的，帳給你記。」

　　志偉沒說話，只是笑著注視著前方。

　　車裡的音樂溫柔甜蜜地流動著，志偉按了重複鍵，歌聲週而復始的唱著…

　　坐你開的車，聽你聽的歌，我們好快樂…..

　　我家快到了，我是這部車，第一個乘客。

　　我不是不快樂，天空血紅色，星星灰銀色，你的愛人呢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