車窗外熟悉的景色流轉,段毅剛慎重其事地說:「你晚點跟阿軒好好聊,不要又哭又鬧的,他不吃那一套,懂我意思嗎?」

 

  「我知道。」小甫語帶感激地說:「這段時間謝謝你。」

 

  段毅剛不置可否,「我又幫不上忙,謝什麼?」

 

  「你等等真的不回家?」

 

  「嗯,我去柴山走走。」

 

  小甫看了一下手錶,「時間還早,要不要我幫你約小柯出來?」

 

  段毅剛猶豫著。他雖然很想經由柯志強多知道一些有關自己弟弟的事,但礙於自己與柯志強的情誼,此時此刻,約他出來碰面,未免有些現實。

 

  「放心啦,小柯不會誤會,你從頭到尾既不曖昧也沒騙他。小柯早就想通了,他不會對你死纏爛打。」小甫補上一個笑容,「而且,我想你應該也很想跟他聊一聊吧?」

 

  「那你幫我打電話給他,問他有沒有空。」

 

  

  

  露營結束的前晚,賴以軒和吳敬儒並肩坐在河畔的石頭上,望著潺潺的流水。吳敬儒忽然問,「我們晚上要抓蝦子嗎?」

 

  賴以軒搖頭,「今天要早點睡,我明天中午收假。」

 

  「嗯。」隔了好久,吳敬儒語氣誠摯地說:「謝謝你帶我出來玩。」

 

  「又沒什麼?有什麼好謝的。」賴以軒微笑道。

 

  兩人相視而笑,很淺、很淡,卻同樣深刻。

 

  「對了,賴大哥,你會打橋牌嗎?」

 

  「怎麼?你要找我玩?」

 

  「好啊,賭什麼?我可是橋藝社的,很厲害喔。」小儒子擺明來者不善。

 

  賴以軒一副理所當然的口吻,也沒多想。「兩個人就玩蜜月橋囉,輸了就脫啊,還能玩什麼?」

 

  吳敬儒呵呵笑著,「都是男生,脫了也沒什麼好看的。」

 

  「不然要賭什麼?」賴以軒從小賭到大,自覺勝券在握。

 

  「玩就好,別賭,我怕你會輸。」

 

  「不賭就不好玩了。」賴以軒接著說:「我還怕你會輸咧,到時候別跟你哥告狀喔。」

 

  吳敬儒自信依舊,「我們家從小就不准玩任何可以賭博的東西,所以我不可能跟我哥講,你也不能說喔。」

 

  「沒問題。」面對挑釁,賴以軒心中反而充滿鬥志。「那要賭什麼?」

 

  「蜜月橋就蜜月橋吧。」吳敬儒笑容可掬,「我們乾脆一點,直接五戰三勝,輸的就從帳篷的地方裸奔到河邊,你覺得怎樣?」

 

  「你還真乾脆。」賴以軒不禁激賞,帶著警告的口吻,「你不要等等輸了又賴皮。」

 

  吳敬儒呵呵大笑,「我可以姓段,也可以姓吳,就是不姓『賴』。」說完還瞥了賴以軒一眼。

 

 

 

  結果出乎賴以軒意料。牌局結束,雙手一攤,便站起身子。願賭服輸,準備脫掉身上的衣物。

 

  「算了啦,好玩就好,我贏是應該的。」吳敬儒接著說:「雙人橋大半靠運氣,沒有太多技術可言。」

 

  面對安撫,賴以軒卻不這麼認為。「你還真能記牌,出牌都不必想。」語氣雖有點酸,但心中著實佩服。

 

  「不過也才五十二張牌。」吳敬儒輕描淡寫地說:「我當然也會輸,只是機率很少就是了,我運氣比你好。」

 

  「真臭屁。」賴以軒接著問,「現在跑嗎?」

 

  吳敬儒搖著頭,笑著說:「真的不用了,我知道賴大哥不是會賴皮的人。之所以要賭注,是因為你說不賭沒意思,我又不希望你讓我,所以才跟你賭。我倒是比較想看,你跟我哥一起光著屁股跑,那應該很有趣。」

 

  「你這小鬼……

 

  「想也知道我是開玩笑的,我哪敢?」

 

  記憶中吳敬儒的笑容稚氣未脫,燦笑時總帶著純真。但眼神總透著股難以抵擋的慧黠。「我不可能跟我哥玩牌,賴大哥或許有機會吧。」

 

  「我對你哥的裸體也沒興趣,又不是沒看過。」

 

  吳敬儒半信半疑地問道:「是嗎?」

 

  如果當時勇敢面對自己,直接承認,坦率告白,後來的一切會不會因此而改變?仔細想了一下,賴以軒嘆了氣,就算重新來過。很多事一開始不可能,未來成真的機率似乎也微乎其微。

 

 

 

  望見段毅剛的車子在路邊緩緩停下,賴以軒急忙走了過去。這時,小甫也推開車門下車,挪到車後座。

 

  「直接回家?還是要去吃東西?」段毅剛問道。

 

  賴以軒回答,「我不太餓。看你們。」

 

  望著賴以軒的背影,小甫淡淡地說:「如果不吃東西,那就直接回家好了。」

 

  車廂內的氣氛有點冷肅又尷尬。段毅剛只得找話說:「你明天收假?」

 

  「嗯,中午。」

 

  「那明天早上我再找你聊。」段毅剛朝賴以軒使了個眼神。

 

  賴以軒好奇地問,「你等等有事?」

 

  「嗯,我跟小柯約好了。」

 

  車廂內旋即恢復平靜,三人都不再說話。

 

 

 

  小甫和賴以軒陸續下了車,段毅剛隨即揚長而去。

 

  站在電梯前,小甫清了清喉嚨,輕聲地問,「你還是決定要跟我分手對不對?」

 

  賴以軒絲毫不遲疑,立即便點了頭,「你不覺得我們之間已經沒那種感覺了,在一起只是不快樂。與其一天到晚吵,還不如早點分開。」

 

  小甫失了魂似地點著頭,「你一直都喜歡阿剛的弟弟對吧?」

 

  賴以軒深感詫異,但卻沒有回答。

 

  「所以那不是我的關係,也不是小至的關係。」看著顯示樓層的橘色指示燈逐步向下降,小甫悵然若失地說:「我們只是跟他有點像,卻永遠不會是他。」

 

  電梯門打開的時候,裡頭的人紛紛走了出來。電梯門闔上之後,小甫一邊按了樓層鈕,「我也不想問,你去找小至幹嘛?我只想知道,你是不是交了新的人?」

 

  賴以軒搖頭,「我們只是朋友,那天他生日,我陪他去台北聽演唱會,我們去年就說好了。」

 

  小甫嗤之以鼻,隨後冷冷笑道:「你對其他人倒是都很好……

 

  賴以軒無意辯解,直接便問,「你現在到底想怎麼樣?」

 

  眼見復合無望,小甫心一沉,斬釘截鐵地說:「那就分吧。自己送上門的就是不值錢,也比較爛,我認了。」隨後又自我安慰似地說:「跟小至比起來,我還算幸運,至少知道人家為什麼不喜歡,最後還搞失蹤。」

 

  一聲叮咚之後,電梯門打開了。小甫淡淡地說:「我們等等把東西分一分。你送給我的東西,我都不想要。我送給你的,如果你想留著就留著,如果你覺得佔地方,我就帶走。」

 

  「你都拿走吧。」賴以軒一邊打開大門,隨後又問,「你有地方去嗎?」

 

  「我今天晚上借你們家客廳過一晚,明天就會搬去小柯家。」

 

  結果遠比自己想像中平順,儘管內心有些愧疚,要說抱歉卻難以啟齒。賴以軒接著又問:「阿剛怎麼會去找小柯?」

 

  小甫坐在沙發上,事不關己似地說:「你大概不知道,小柯跟阿剛的弟弟,高中是同班同學吧?」

 

  「是嗎?」

 

  「嗯,很好的同學。」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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