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雲朵遮蔽了陽光,雨,又開始下了起來

 

  陽光冒然鑽出雲層,窗外的景色頓時亮了起來,原本陰鬱的風景,此刻呈現出截然不同的樣貌。人在室內雖無明顯而直接的感受,卻因為望見明亮,心中自然滋長一種莫名的溫暖。

 

  小至和賴以軒不約而同將視線望向窗外。過去長期存在的緊繃與對立似已隨著時間消逝而淡然,即便彼此沉默不語,也不再覺得尷尬或者坐立難安。

 

  「你不是還有事情要忙?」賴以軒問道。

 

  小至瞥了一下錶,隨後點頭。「所以你明天會到?」

 

  賴以軒露出微笑,「當然,不然我回基隆幹嘛。」

 

  「阿剛知道你回基隆嗎?」

 

  「他知道我請假,不過我沒告訴他你訂婚的事。」

 

  小至絲毫不遲疑,「我有跟他說。」

 

  誠實以對當然很好,只是賴以軒難以想像,段毅剛要用怎樣的心情來看待這一切?忍耐還是視為一種無法避免的必然?「他怎麼說?」

 

  「他沒說什麼。」

 

  賴以軒再三斟酌之後說:「你做夢的事先不要跟他講。」

 

  「沒關係吧?」

 

  「那隨你。」賴以軒語帶無奈。

 

  「等等要不要我送你回去?」

 

  「不用了,你忙你的,我坐計程車。」

 

  「嗯,我差不多得走了,明天見。」

 

  賴以軒同時站起身,打趣似地問道:「你以後要怎麼叫我?」

 

  小至思索了半天,賴以軒在姻親關係中的正確稱謂?卻怎麼也想不起來。尷尬地笑著說:「我再問我媽好了。」隨即揮手,一邊走向大門。

 

  賴以軒望著小至的背影,那一瞬間,卻憶起吳敬儒久違的笑容,兩相比較,小至多了分靦腆,少了些機靈,不過還真是很像。一晃也好幾年過去了,忽然驚覺自己似乎一直在原地打轉,感情的路途上是有些曲折,然而最後卻還是走回最初的路口。而這一切,都是因為吳敬儒的緣故。因為再也沒有任何可能,遺憾成就了他人永遠無法與之匹敵的永恆。至於究竟為什麼?自己也說不上來。明明得到的不多,卻難以忘懷。

 

  想起段毅剛的同時,賴以軒忽然覺得有點可笑。彼此之間的關係早已定位,若有任何可能老早就該發生了。這陣子偶爾的假想,純粹只是心理因素使然,因為那些信,因為這世上與吳敬儒關係最密切的只剩段毅剛,基於補償,透過段毅剛填補以往未竟的美夢,又或者說是完成小儒子的願望罷了。

 

  步出咖啡店,冷冷的風迎面襲來。賴以軒瞇著眼,企圖直視太陽,不禁打了個噴嚏。右手順勢從口袋拿出手機,本想打給小至,囑咐他不必費心撮合自己和段毅剛,最後決定作罷。心想,無論自己說什麼,小至必然還是會提,段毅剛八成不會同意,約莫如此。既然這樣,乾脆順其自然。

 

  走上天橋,賴以軒忽生停佇的念頭。望向橋下,不由自主推敲起吳敬儒發生意外的可能位置,想像開始蔓延。站了許久,內心無限感慨,眼眶則逐漸泛紅。

 

  此時,雲朵遮蔽了陽光,雨,又開始下了起來。

 

 

 

  看見小甫出現時,小柯原先心中的擔憂立即一掃而空。

 

  「你看起來好像挺好的?」

 

  「不然呢?」小甫笑著推開火鍋店的門,兩人一同尋了位置坐下。

 

  小柯注視著小甫,試圖捕捉蛛絲馬跡,「真的沒事就好。」

 

  小甫輕輕嘆了口氣,隨即打起精神,綻出笑容,「難過也要有個限度,這一次算我自討苦吃,忘了我以前的原則……

 

  「你是說,寧可讓別人喜歡,也不要去喜歡人?」

 

  「嗯,至少要有個限度。」小甫依舊心有戚戚焉,「男人都一樣,自己送上門的就不值錢,越沒把握、越是若即若離才有吸引力。」

 

  小柯愣了一下,「你又開始遊戲人間啦?」這話不好意思盯著小甫說,於是埋首看著鋪在桌面上的Menu

 

  小甫似乎不當一回事,「最近天氣冷,我還是吃羊肉好了,你呢?」

 

  「我吃豬肉好了。」小柯隨後便揮手向服務生示意要點餐。

 

  餐廳約莫七成滿,人聲鼎沸,就連音樂都快聽不見了。明亮的空間,四處瀰漫著高湯煮沸之後的水氣。

 

  「你還好就好。」

 

  「放心啦,我沒事了。」小甫接著說道:「今天這餐我請你喔,前一陣子麻煩你了。住在你家,你爸媽沒說什麼吧?」

 

  「沒啊。」小柯答得乾脆,「我爸媽常不在家,你又不是不知道?」

 

  「是啊。」小甫笑得有些詭異,「你都沒帶人回家?」句尾故意上揚。

 

  小柯連忙搖頭,「我沒那膽子約人回家。」

 

  小甫微笑表示認同,「阿剛還有跟你聯絡嗎?」

 

  「沒有。」

 

  「我看你也另外找一個吧,你們是有緣無份,誰叫你長得一點也不像他弟。」

 

  「我本來就沒在等啊。」小柯開始將盤裡的青菜陸續往鍋裡放,「你知道小至要訂婚了嗎?」

 

  「是喔?」小甫純粹虛應。「不過,那也不干我們的事。」

 

  「我是在想,他們可以在一起多久?」小柯心中真正的疑問卻是:這樣也能算是在一起嗎?

 

  「不是很快就散了,就是拖個七年八年。」

 

  「為什麼?」

 

  「反正啊,球在小至手上,他怎麼打,阿剛只能陪著玩。」小甫一副感同身受、同時深受其害的口吻,「這就是愛人跟被愛的差別。」

 

  「那你呢?」

 

  「很好啊,認真享受戀愛的感覺。」小甫眉飛色舞,一點也不像作假。

 

  「這樣好嗎?」

 

  「追人不如等人來追,有過一次經驗,我想也夠了。」一想到賴以軒,小甫不禁搖頭,隨後說道:「你放心,我如果不喜歡對方,我一定會直接說,至少,不傷和氣。」

 

  「你還是很氣阿軒?」

 

  「對。」小甫答得很乾脆,臉上帶著笑,「如果我跟你說,我都一直詛咒他,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壞?」

 

  小柯半信半疑,「真的還假的?」

 

  「騙你的啦。」小甫夾了塊羊肉放進嘴裡,「不過,要說沒半點怨恨也是假的,我辦不到。」

 

  「你就想成是在不對的時間,遇到不對的人就好了。」小柯心裡想著,感情不都這樣?好的時候,像永遠不會結束的進行式;壞的則是悔不當初的過去式,運氣成分居多。

 

  「是啊。」小甫笑得有點無奈,「怪只怪我自己,沒事找事。」隨後看了小柯一眼,還是轉移話題比較好,「你肉可以吃了啦,你是要煮多熟?」

 

 

 

  聽完小至的敘述,段毅剛不禁笑出聲,「你說這麼多,就是覺得我應該跟阿軒在一起?」心底卻覺遺憾,為何自己弟弟從未在夢境中出現。

 

  「哪有?我只是講給你聽啊。」

 

  「我跟他是好同學、好朋友,沒那種感覺。」

 

  「那以後呢?」

 

  「以後怎樣?」

 

  「明天我訂婚,很快就會結婚了,我們以後連見面都很難。」

 

  「所以你比較辛苦。」

 

  「我不是說這個,我是說你。」

 

  「我一樣啊。」

 

  「唉,我這樣壓力會很大,我會覺得對不起你,但我又不能對不起我老婆。」小至想了一下,深覺有口難言,「還是?」

 

  「還是怎樣?」

 

  「我們就到這裡好了,以後還是可以保持聯絡,不過你忙你的,不要把重心都放在我身上,這樣好嗎?」小至只覺心沉甸甸的,「你懂我意思吧?哎喲,我不會講啦。」

 

  隔了許久,段毅剛才答話,「好,就照你意思,喜帖記得到時寄給我。」

 

  「你要來?」

 

  「如果剛好有空,就去啊。」

 

  「好啦,我到時麻煩阿軒拿給你。」

 

  段毅剛忽然問,「你覺得你跟我弟長得像不像?」

 

  「你弟比較帥。」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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