惡魔住在天使心裡面

感情開始之初並無所謂非愛不可，或沒有誰會死這等狀況。即便有，那叫瘋了。

憑良心說，當初認識你，繼而走了這麼一段路，既不在我計畫之中，也不在我意料之內。

就當時的我而言，你至多不過就是個等著入伍，對未來與現實仍懷抱著若干理想與抱負的毛頭小伙子，外在條件不差，但也沒好到讓我有臨老入花叢的衝動，呵呵呵（好啦，事實上還不賴。但情人眼裡出西施，亦即此話非常的不客觀）。只不過兵役隔著，迫使你有了段尷尬又無聊、想認真做什麼皆不適宜的空檔。

如你所說，我們一開始的出發點都不是性。也因為如此，我們才會有後來的關係。否則，我想，今天的我們，可能早就忘了彼此，甚至走在路上擦肩而過之際，或許渾然不覺，又或者頂多換得一個似曾相識的眼神。如此而已。

對於你，我既有看著過去自己般的熟悉與感慨。當然也就有著依附邏輯、推估未來，盡而舉一反三、提前了解態勢的能力。經驗通常或許無用，我指的是：年輕時通常自認人定勝天，沒有什麼事不可能。接近中年，或多或少就難免有人算不如天算，面對命運的荒涼與無奈感。再更老一點，就會深切明白，平安而自在的活著，本身即是種幸福，人生真的沒什麼好爭或過不去的。

經歷與智慧這等事，真得伴隨時光，點點滴滴的反芻後才能擁有。現在說這話，不知你的體會有沒變多？還是仍舊跟以前一樣堅持立場？絲毫不為所動。

還記得我們首次去都一處（Do it true）那晚的情形嗎？就是你入伍的前一晚。你稍後可以說我臭美沒關係。

當天，你刻意雲淡風輕的模樣。彷彿對當兵沒半點擔心或是任何複雜——像是徬徨、傷感或緊張之類的情緒。但從很多細節看來，我幾乎可以斷定，你很難如你所說：吃完這頓飯，暫時會消聲匿跡一年多，直到退伍。屆時倘若彼此好感猶在，再重新開始（我覺你所說的時程，應該還包括找到工作）。

老實說，那時我知道，你喜歡我多於我喜歡你。至於你的說法，我只差沒笑到下巴掉下來。那真是遊走於純情與天真，但也帶著務實與審慎的詭妙說法。

寫到這邊，固然有揶揄的成分。但我真正想說的是：忘了是誰說過？還是在哪本書看過。大意是：情侶認識的第一週，其實便多半準確的預言了彼此關係的發展以及相處模式。我那時沒說，主因是因為，感情向來是兩個人的事，免不了拉扯、振盪，取得合諧之後再同步。你既已打定主意，我自然不必再傷腦筋去思索所謂未來的可能性。何況，感情開始之初並無所謂非愛不可，或沒有誰會死這等狀況。即便有，那叫瘋了。而你和我，我們都離瘋子還有段距離。當時認識也沒多久。

道別於酒足飯飽後，漫步於國父紀念館，也是個不錯的方式。

我當時便有體悟，你這人無法同甘，卻可以共苦。換成你的態度就變成：可以同甘，但不要共苦。看似體貼、成熟，但對我而言卻全然不是那麼回事。

那是優點，我喜歡。男人理應有擔當有志氣。但也是我經常可以理解卻難以接受的部份。你一定覺得這話異常熟悉，是的，我經常說。理解與接受確實是兩檔事。

不過也不奇怪。很多人之所以愛一個人，經常很像銅板的兩面，一面正，一面反。喜歡與厭惡隨著運氣跟需要流轉。大多數人都這樣，各取所需，或許在你眼中的我同樣如此。

只是啊，想到過往每每為了分攤費用總得上演推託的戲碼，我就不覺怒火中來。我們都不過節日，即便是生日也都當尋常日子過。我現在不是抱怨，請看清楚。難得可以名正言順的翻舊帳，機會千載難逢，我自不會輕易放過。

直到今日，我還是難以忘懷，那時慶祝你退伍送你Montblanc的筆（款式可也是經你事先挑選，當然不是囂張粗的款）。還有你領到第一份薪水時，你請我吃高檔牛排（民生東路那家），所以我事先準備，回送你Givenchy的皮夾（我們都不愛LV，因為Logo太明顯）、Dunhill的領帶。當時你的表情……簡直跟要你服毒自殺、或揮刀自宮一樣難看，呵呵呵，真是太過分了。

寫到這裡，氣急攻心難以再續，等你回信。態度請務必審慎，如果累，就去睡吧，呵呵呵。先說晚安了。

哇哇哇，我被你嚇到手腳發軟，不知道該從何寫起，哈。

沒啦，我剛吃完飯，順便逛了一下。我又去吃了養生鍋，不是因為好吃，而是懶得想。

你真的記憶很好，重提往事還是一絲不苟，看來我當初預想確實太天真。無論是等你年紀大了自然健忘，或是推輪椅讓你曬太陽的盤算，看來都還很遙遠，哈。不過這樣很好，表示你還很健康，一定可以長命百歲。

我想你應該聽得出來我的絃外之音。還是不上MSN聊嗎？你如果沒回答，我就明白意思了。也許你是決定用e-mail直到我們把過去的事情都說清楚為止。

我知道，上MSN聊，很自然地後來都會變成限制級的Live show，哈，我是說我啦。你應該覺得驕傲，總是有精采節目可看還不必付錢。

我打算先去泡個澡，然後接續我上次寫到的地方。你也知道，我不太能突然岔題或變線，否則，寫到後來很可能就連我自己都不知所云。

我們現在所回憶的，很多事情都已事過境遷。我仍然篤信你是了解我的，只不過如你所說。年輕時確實很多心情無法了解，面對很多事，通常不是仗著理應如此便是鐵齒。而我們當時靠得太近，很自然的（確實不應該）我忽略了若干細節。如今有機會省視，我想也是件好事。

我會努力的，to be a better man。

等我洗完澡再寫回信，明天也休假，所以可以晚點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