惡魔住在天使心裡面

接近奇景般的絕美在眼前呈現，從髮、額頭、鼻，那側面如此美好

　　回到飯店，兩人都有點累了。

　　「你先去洗澡吧！」志偉說。

　　尚智走進臥室脫了襯衫、牛仔褲，「一起洗啊！又沒關係，省時間。」

　　志偉回頭看了他一下，笑著問，「這樣以後我習慣了怎麼辦？」

　　「習慣了也沒關係，我能做的也不多。」尚智穩穩地說。

　　志偉不喜歡這種承諾，很感動，可是不牢靠。置換下感動的表情，改用玩笑口吻，再次轉身說：「等我上了你，看你還會不會這樣說？」

　　尚智沒答話，「快啦！」

　　兩人同樣裸著身進了淋浴間，又在浴缸裡泡了一會。志偉仍然躺在尚智身上，不過這次他沒亂動，尚智則抱著他上身兩臂的部位。兩人話都變少了，空氣中除了散發著像森林早晨時分特有的清新味道相同之外，明亮的森林裡像是沒有人，至少沒有人聲，只有兩隻坦誠相見卻不知該不該算是相愛的曖昧裸獸？

　　兩人分別擦乾了頭髮，走回臥室。

　　「喂！小怪物，你連內褲都不穿？」志偉問。

　　尚智沒回答，爬上床側過身，然後說：「我要睡了，真的累了。」

　　於是，接近奇景般的絕美在眼前呈現，從髮、額頭、鼻，那側面如此美好。背部的線、頸與肩的弧度，手臂的線、腰際的線、臀部的圓弧形轉彎後接著修長優美的曲伏線，斜著延伸至終點。

　　內心並無慾望，志偉靜靜看著，像面對偉大的藝術品。上了床，他把身體朝向另一邊。半夢半醒間，尚智轉過身，拉了他的手放在他腰際，志偉只得轉身。兩人現在朝向同一邊，他看著他的頸與髮，手則感到他身體的溫熱，觸感美好，安心地進入夢鄉。

　　手機響時，志偉醒了，尚智則動都沒動。

　　「喂！」是振東。

　　「有沒吵到你？」

　　「沒關係，你說。」志偉一邊走出臥室。

　　「我相片弄好了，你們今天有空過來看嗎？」振東問。

　　「你還是一樣，效率真好。」志偉笑著。

　　「我怕你有急用。」振東說。

　　「那晚點我叫尚智去挑吧！」志偉說。

　　「你不一起來嗎？」

　　「我要回家一趟。」

　　「太好了，是寫歌還是寫劇本？」振東問。

　　「先寫歌再寫劇本。」

　　「哈哈哈！那我等你的好消息囉！」振東笑完繼續說，「那小子運氣真好，我託他的福。」

　　「講這樣。」

　　「我開玩笑的，他幾點會到？」振東問。

　　「吃過午飯，我叫他過去。」志偉回答。

　　「好，那先這樣。」

　　掛上手機，志偉便沒睡意了。他穿上衣服，拿了皮夾，步出房門。

　　在飯店附近旁的ATM領了錢，看著街景，上班時分，來往的人車很多，大樓上方仍是亮藍背景，白雲很淡。

　　回到房間，尚智還在睡。他泡了即溶咖啡，翻出昨天尚智給他的新作品，仔細看了一下。手指在透明的茶几上撥動跳躍著，像在彈琴。有時點頭有時搖頭，喝了口咖啡，把東西放回紙袋。走到那個他常站的角落，往房裡看，再往窗外看。

　　也不知道過了多久，窗外的陽光開始灑進來。

　　尚智裸身走出來，「你在幹嘛？」

　　志偉轉過頭，「小怪物，你會不會太大方？」

　　尚智笑著，「那是自然反應好嗎？」

　　「我也知道，你快去盥洗，下午有事要忙！」志偉說。

　　「我以為你看見會受不了跑過來幫我咧？」尚智半開玩笑的說。

　　「我沒那麼色！你爽我又不爽，我沒那麼笨。」

　　尚智笑著走回臥室。

　　匆忙吃完早餐，志偉說：「你等等回家一趟吧！還是要去樓下shopping mall買衣服？」

　　「回家只是為了換衣服？」

　　「我衣服你不能穿，太小了。」

　　「才一天沒換，還好吧？」尚智說。

　　「真髒！」志偉笑著說。

　　「又不是沒洗澡，哪裡髒？」

　　「走吧！去買幾件衣服放在飯店好了，後天要去談經紀約，要穿得像樣點。」志偉說完便起身。

　　「你怎麼說我就怎麼做！不過有件事你先答應我。」尚智說。

　　「什麼事？」

　　「將來我要是賺了錢，錢給你管，你把這些扣掉，我賺的分你一半。」

　　「你神經啊！我又沒幹嘛？幹嘛給我管？還分我一半？」志偉回頭看著尚智說。

　　「要不要，一句話？」尚智十分堅決，坐著沒動。

　　「你給曉玲管啊！分我錢幹嘛？」

　　尚智不答話，依舊坐著。

　　「你脾氣真的很硬、腦筋又死。我不答應你就不動是嗎？」志偉笑著問。

　　尚智像生了根，紋風不動。

　　「你會不會太單純？你是沒遇過壞人嗎？」志偉問。

　　「不要說廢話，要不要一句話？」尚智重複。

　　「等你變成沒錢的大明星，到時候你就不要後悔，走啦！」

　　「你還沒說好！」尚智沒聽到答案。

　　「好！當然好！有錢賺當然好。」志偉走過來輕拍了尚智的頭。

　　「你真的很機車！我懶得跟你說。」說完笑著起身跟著志偉離開房間。

　　志偉像匹識途老馬走在前頭。經過的商店，瞧見尚智的店員總閃著難以置信的驚訝眼神，像看見活動的美景在眼前流逝。有幸販賣商品的，臉上除了笑還是笑，賺到了錢，還免費獲得了親睹俊美如男模般身影的機會，而且是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，真是上天恩賜！

　　人一輩子裡，這樣的機緣可不多。

　　志偉買東西很少猶豫，看好了就下手，他對店員的建議通常充耳不聞。決定了才叫尚智試穿，很少反覆，非常有效率。

　　回到房間，尚智把購物袋提回臥室，他不想對志偉說謝謝，那樣很見外，決定擺在心裡就好。也許有一天，錢對他可能不再是個問題。但他知道，他跟志偉之間，錢向來不是問題，將來也不會。這一點他很確定也有十足把握。

　　「你等等要去振東那邊看相片。」

　　「你不跟我去嗎？」尚智問。

　　「又沒我想珍藏的相片，我去幹嘛？」志偉笑著回答。

　　「機車！又來了。」

　　「我有本人可以看就好了。」說完，突然覺得自己的話裡充滿安慰與淡淡滿足，急忙別過頭去。

　　「那你要幹嘛？」

　　「我回家辦點事，晚點才回飯店。」

　　「好，那我看完相片先回家，晚上再過來。」

　　志偉沒說話，他不知是該接受還是婉拒？索性沉默。

　　兩人在附近一家義大利麵餐廳吃完午餐。走出門口，志偉從皮夾掏出了一萬塊，遞給尚智，「振東名片有帶吧？錢給你，身上都沒錢怎麼辦事？」

　　尚智點了頭，「名片我有帶。」然後直接將錢收下。

　　「我晚上過來之前，會先打電話給你。」尚智看著他說。

　　志偉點了頭，「路上小心。」

　　招了計程車，尚智便往振東的公司出發。

　　志偉看著黃色的車逐漸駛離，心裡有一點哀愁。他不知道這該算是朋友之間的依依不捨？還是他把尚智當成張的替代品？或許，他需要多一點時間釐清這些。他們除了眉宇間有點神似，哪裡像？他其實很清楚。

　　不過，他是真心喜歡尚智離去之前，給他下次見面時間的預告，不會等太久。就算再久些，也無所謂。至少他給了期限，給了希望，便值得等待。輕輕的承諾，卻深深值得信賴。儘管彼此不過分開短短一個下午。算得精確些，也不會超過12小時，不過720分鐘、43200秒，而距離見面的時間，已經開始在倒數計時了。

　　可是，短短的三天兩夜，就足夠讓他愛上另一個人？那過去的悲傷算什麼？再濃烈的愛，原來不過就像是著魔而已？說穿了，是自己心裡有鬼。而他只是再一次，愛上不該愛的東西。

　　還是，因為自己太寂寞？

　　無望的等待，比藍天更令人憂鬱。

　　志偉往前走沒幾步，便招了計程車，把這一切暫拋腦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