惡魔住在天使心裡面

那個吻，封住了他的寂寞，昇華了他的欲望

　　趕完最後一個現場節目的通告，尚智直奔後台，跟工作人員一一打過招呼，「聖誕快樂。」便往停車場去。

　　志偉開了門，「你越來越像大牌了，現在唱現場也不會抖了。」

　　「真的嗎？」尚智開心的問。

　　志偉點頭，「你拿件外套穿，今天我開車。」隨即啟動引擎。

　　「你不跟我下去嗎？」尚智問。

　　「你去約會，我跟去幹嘛？」志偉開了雨刷，台北的冬天總是細雨紛飛的日子多。

　　「我可以順便帶你去玩，不然你一個人在家也很無聊。」尚智穿上外套，繫上安全帶。

　　剛好紅燈暫停，志偉轉身微笑地看著尚智說：「謝謝，下次有機會再去。」語氣很誠懇，表情充滿溫暖與謝意。

　　「你有跟曉玲講你要下去吧？」

　　尚智笑著，「沒，我要讓她驚喜一下。」

　　「天亮先打個電話給她，不要下去沒見到人，那就不好玩了。」志偉說。

　　「我知道。」

　　車子逐漸駛離市區，上了快速道路，然後接近山區。車子駛近車庫，有人鳴著喇叭，志偉看了一下，是振東的車。兩輛車魚貫開進車庫。

　　「我們比較快。」振東關上車門笑著說。

　　「是啊！從台中一路飆回來。」美珠像是抱怨也像稱許。

　　四人一同走進客廳，「振東你們先坐一下，我等等下來弄東西吃。」

　　「好！你先忙。」

　　尚智跟志偉走進臥室。「你去洗澡。」志偉說。

　　「幹嘛？我又沒那麼急。現在下去也太早了，到彰化搞不好天都還沒亮，我也要吃東西，跟振東、美珠聊天。」

　　志偉點頭，「那你東西晚點我再整理，我去弄吃的。」

　　尚智換上運動長褲和線衫，和志偉一起走回客廳。

　　「老大今年聖誕大餐吃什麼？」振東問。

　　志偉邊說邊往廚房移動，「我昨天有買現成的火雞，等等煮個海鮮義大利麵，還有蚵嗲，煮個羅宋湯，就這樣。」

　　「怎麼會有蚵嗲？」振東笑著問。

　　「那個花心出軌同志愛吃咩！」志偉笑著說。

　　美珠、振東聽見都笑了，看著尚智。

　　「機車咧！我都還沒演你就這樣說我。」尚智笑著抱怨。

　　志偉看著尚智笑了，隨後走進廚房。

　　「宇宙無敵大帥哥，會不會緊張？」美珠問。

　　尚智在一旁坐下，「還好。」

　　「我老婆是問你，要脫光光跟男的做愛會不會緊張？」

　　「喂！我才不是這個意思。」美珠反駁。

　　尚智想了一下，「不穿衣服是還好，我是怕演的不像。」

　　「是啊！你又不是gay，我也覺得要跟男人做愛，還要很愛他真的有點難。」振東說。

　　「又來了。」美珠看了振東一眼然後繼續說：「你只要把對方想成是你很愛的人，你要是真愛一個人，就不會那麼在意性別。如果你真的很愛他的話，只是因為他是他，你明白我意思嗎？是因為愛，不是因為性別，做愛只是表現的一部份。這部電影要講的重點在這裡，雖然是同志片，不過也是愛情電影啊！」

　　尚智彷彿懂了，若有所思的點著頭。

　　「你們要喝啤酒？紅酒？還是飲料？」志偉走出廚房問。

　　「只要可以喝，我都行。」振東喊著。

　　「喝紅酒好了，比較有氣氛。」美珠說。

　　「那就紅酒吧！」志偉笑著走回廚房。

　　四人一同圍著餐桌，尚智還是第一次吃到火雞肉。心情有點興奮，也覺得很溫暖。這種類似一家人團聚的氛圍，記憶中好像沒有。總是他和他媽媽，寂寞卻寒冷的年節，兩人對坐著。很想快樂，但總是有些沉重，再響的鞭炮也驅不走那種冷清。他爸爸回來時總是醉酒的狀態，渾然不知今夕是何夕。最近這幾年的過年，他大半一個人待在住處吃泡麵，曉玲則都回家。

　　這是他第一個覺得歡樂應該感恩的節日，內心很感動，雖然是西洋節日，不過他希望人生今後的每個節日，都可以有全新的體驗與感受。過去他有曉玲，現有了志偉，還有振東他們。往後一定可以過得更快樂。

　　「小怪物，你愛吃的蚵嗲自己夾喔！我醬今天調過了，應該不錯吃。」志偉說。

　　感覺眼淚似乎蠢蠢欲動，尚智急忙回答，笑著說：「好」然後執起紅酒，喝了一口。他在淚光中偷偷望著志偉，自己是真的很愛這個人。

　　「你酒喝少一點，你等等還要開車。」志偉叮嚀。

　　「智昊要去哪？」美珠問。

　　「他要下去找曉玲。」

　　美珠轉頭看著尚智，「記得小心點，不要被拍到喔！我們現在還沒要宣傳。」說完笑著繼續說：「要宣傳最好是跟男的傳緋聞啦！」

　　尚智笑著點頭，「我知道。」

　　歡樂的氣氛漾著，儘管天氣有點冷，還下著雨。四人在客廳聊了好一會，直至酒意退去。

　　「我們也差不多該走了。」美珠說。

　　「老大，謝謝你的聖誕大餐，我們明年再來。」振東笑著道謝。

　　「陳振東！你真的很不要臉耶！這麼早就預約。」美珠大笑著。

　　志偉笑著，「開車小心喔！明年看看能不能賺大錢，我們去國外過好了。」

　　「這主意不錯。」振東附和。

　　「那智昊看你的囉！如果第二張唱片也能這麼賣，我們就出國去過聖誕節。」

　　「我想想看去哪比較好？」美珠笑著，像是自言自語。

　　「老婆，你是要不要上車？」振東笑著喊著。

　　美珠有點不好意思地上了車。

　　「我們走了喔！聖誕快樂！」振東說。美珠則揮著手。

　　志偉和尚智走回客廳。

　　「東西我來收，你休息一下。」尚智說完便笑著走向餐桌。

　　「是因為蚵嗲好吃嗎？今天這麼體貼。」志偉調侃著。

　　尚智沒想反駁，「是啊！今天的特別好吃。」

　　志偉笑著便走回臥室。從衣櫃裡拿出行李袋，整理著尚智的衣物和盥洗用品。

　　「洗澡吧！」尚智說。

　　「你先洗吧！」志偉回答。

　　「幹嘛？一起洗啊！」尚智納悶著。

　　「那等我一下。」

　　只見志偉從儲藏櫃裡頭拿出許多水晶燭臺，紅、橙、黃、藍、綠都有，然後又拿出小蠟燭，一一點亮之後，放進燭臺，然後擺在浴室裡。尚智看著他忙進忙出，很想笑卻也為他認真的表情莫名感動著。

　　最後志偉還點了三支方形蠟燭，浴室裡很快飄著淡淡的花香，他還是不知道那是什麼味道？燭光透著水晶映著顏色，顯著黑影，營造出很迷幻也很浪漫的光景。

　　「不是因為你喔！我每年聖誕節都這樣過。」志偉急忙說明。

　　尚智傻笑著，「我又沒說什麼。」

　　兩人淋浴之後，進入浴缸。

　　「這樣真的蠻美的。」尚智像是讚美的說。

　　「會不會太娘？」志偉問。

　　尚智突然靠近志偉在他臉頰親了一下。志偉急忙站起身，「你幹嘛？」燭影搖晃，人影在多重照映下有些詭異。

　　「過來啦！只是想謝謝你。」尚智說。

　　志偉沒動，依然站著。

　　「過來啦！不然就當作我在練習，這樣可以嗎？」尚智笑著。

　　「要練習就說要練習，幹嘛偷親？」志偉問。

　　「過來坐好啦！站著會冷啦！」尚智雙手張開，示意志偉坐回。

　　志偉坐回原位，水很溫暖，蓋過他的腰。

　　「那你借我練習一下，我親親看。」尚智說。

　　志偉先是狐疑的看著他，然後笑了，「你會覺得噁心或是怪怪的，親不下去。」說完一直笑著。

　　尚智有點無奈，不過也笑著，「你眼睛閉起來。」

　　志偉也沒多想，反正他覺不可能，就當是聖誕節的搞笑餘興節目好了。

　　不過出乎他意料，尚智的唇很快便貼上來，先是淺淺的，後來覆蓋著他的唇。震驚多於喜悅，志偉沒有說話。看著尚智的臉漸漸離開，他神色自若，像是再自然不過。志偉的眼神聚焦在他唇上，如果可以，他希望拍下那個唇部特寫，留下這瞬間永遠留念。

　　尚智想了片刻才說，「其實也還好，跟女生沒差很多。」然後笑了。

　　兩人後來回到臥室，沒再說話。

　　尚智換上毛衣和牛仔褲，穿上襪子，「如果有事打電話給我，祝你聖誕快樂，我每天也會打電話給你。」

　　志偉點頭，「背包裡的皮夾有錢，如果不夠，提款卡可以領，密碼是你生日，八碼那種，記得吧！」

　　尚智點頭。

　　「你也聖誕快樂，我送你的禮物也在背包裡。」志偉說。

　　「真的嗎？」尚智說完便想打開背包。

　　「上車再看啦！」志偉急忙制止。

　　尚智思索片刻說：「你眼睛閉起來。」

　　志偉笑著，「你又想幹嘛？」

　　「快啦！就算知道我要幹嘛？也不要說出來。」

　　志偉搖著頭。

　　「快啦！我要出門了。」尚智催著。

　　志偉站定沒有動，尚智走近他，雙手搭著他肩膀，低頭深吻了他一下，有點久的吻，至少很有誠意很認真那一種。

　　「這次是禮物，不是練習。」尚智鄭重的說。

　　看著車庫門打開，尚智跟他揮了手，然後逐漸駛離他視線。車庫關上後，黑暗和冷清便又迎面襲來。

　　雨還在下，現在又是一個人的聖誕節。不過他臉上笑著，心是滿足的。

　　尚智那個禮物，那個吻，封住了他的寂寞，昇華了他的欲望。隔絕了清冷和孤單，他回憶著，很棒的聖誕節禮物，淡淡笑著。不必去飯店尋找慰藉和溫暖了，現在他一個人，卻很幸福。

　　返回臥室，上了床，蓋上被子，他希望趁著好運延續好夢，不管夜有多深多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