惡魔住在天使心裡面

演完那場在大雨滂沱中要求Chris復合的戲之後，這部電影便殺青了

　　「5…4…3…2…1…。」萬人眾聲倒數之後，「新年快樂！Happy new year。」的祝福聲音此起彼落，響徹雲霄，回聲在廣場中迴盪。暗黑的天空上頭閃起絢爛的彩色煙火，美麗又壯觀。地面上的人群揮舞著螢光棒，101大樓外觀亮著七彩霓虹，深夜十二點整的夜晚，卻比任何一個白天更為喧囂而熱鬧。細雨仍然飄著，但廣場上擠滿的人群絲毫不介意，彼此擁抱著，相互祝賀。送走了舊的一年，莫名興奮地迎接新的一年。

　　尚智在後台激動抱著志偉，又跳又喊，他被歡樂的氣氛深深感動著，臉上漾著笑容，甚至激動到想落淚。

　　志偉看著他，淡淡笑著，雖然也有感動，卻像置身事外。時光流逝不值得如此大肆慶祝吧？「是啊！一年又過去了。」他在心裡感嘆著。

　　尚智隨後發了簡訊給曉玲，祝她新年快樂。不過她或許睡了，並沒有馬上回他訊息。開著車，一邊注意著手機，那算是小小的遺憾。在時光新舊交接的時刻，這一次，她缺席了，沒陪在他身邊。或許將來也不會了。

　　他看著坐在一旁的志偉，遺憾約略獲得彌補，至少，他不寂寞。

　　回到家，洗完澡，兩人躺在床上，尚智依然輕擁著志偉。

　　「你幹嘛好像不太開心？」尚智問。

　　「有嗎？」

　　「有啊！一點都沒有過新年的氣氛。」尚智輕聲抱怨著。

　　「還不都是過日子，今天跟明天還不是一樣？」志偉淡淡地說。

　　愉快的心情尚未平息，心底深處有東西蠢蠢欲動，那種好像應該做點什麼才能讓夜晚更完整，讓自己更舒坦的慾望。

　　尚智攬緊志偉，有一點猶豫，但慾望很衝動，抑制並不容易。先是翻來覆去，兩人共睡的那張床，像泊在湖中不斷被風吹拂隨波逐流的小船，不安的搖晃著。

　　志偉感覺到了，背後有東西頂著，越來越明顯。

　　「你睡不著啊？」志偉問。

　　尚智沒回答，雙手直接壓著志偉背部，身體壓了上去，下身逕自磨蹭起來。

　　「喂！」志偉喊著。

　　尚智動作越來越激烈，呼吸急促，偶而帶著呻吟。

　　志偉覺得好笑，「你該不會想強暴我吧？」

　　尚智正忙著，沒回話。直接將他翻身，坐在他大腿上，彎身吻了過去，拉著志偉的手往前伸直，彼此掌心相扣。志偉吃驚的成分多於喜悅，只是附和著，沒張開嘴。然後尚智便壓在他上頭，兩人身體緊貼。尚智下身抽送著，緩緩地、規律地、然後急促地。他偏頭吻著志偉的頸，雙手則壓在志偉肩頭。所有的動作同步持續著。

　　感覺到尚智的呼吸逐漸沉重，呻吟越來越急。只見他起身用右手握住自己的，左手放在志偉胸膛上。

　　「啊…啊…」尚智發出既混濁也暢快的聲音。

　　燈光微暗，不過志偉還是可以看見尚智臉上的表情變化。他也逐漸興奮起來。

　　「我要射了…」尚智喊著。

　　沒多久，一股勁熱的液體射向志偉臉上、胸膛上，還有一些流在小腹的地方。尚智趴了下來，俯身直接壓在志偉身上。他感覺他的心跳急促。

　　過一會，尚智輕輕抹去志偉臉上自己慾望過後噴出的液體，笑著說：「對不起。」又將嘴湊向志偉。

　　這一次不深也不淺，兩人有默契的吻著。

　　尚智在他耳畔輕聲說：「你要出來嗎？」

　　志偉搖頭。

　　「我幫你。」

　　志偉還是搖頭。

　　「那洗澡吧！」尚智說。

　　淋浴的時候，尚智很想說些什麼？填補一下空氣裡過多的沉默。他看著志偉，話卻說不出口，他找不到合適的字眼，來說明剛才所發生的事。他純粹只是想發洩而已。而志偉剛好在他身邊，彼此不排斥，因為這樣，所以結果如此！大概吧！

　　志偉也沒多看他，安靜地沖洗著。剛才的事情是真的，不過頂多只算是偶發事件，沒必要認真。

　　泡澡的時候，尚智仍舊靠著志偉身體，「你如果想要，可以跟我說。」

　　志偉望著他，沒有說話，心底那個問號不斷閃爍著。

　　「你眼睛閉起來。」尚智說。

　　「所以你是在練習？」志偉笑著問。

　　「快啦！眼睛閉起來。」

　　志偉閉上眼睛。

　　「我們吻久一點試試看。」尚智正經八百地說。

　　「我們」？這字眼帶著難以抗拒的魔力，志偉喜歡，所以臣服。

　　這個吻很久，很深，彼此也都十分滿意。

　　又是一段有點尷尬的氣氛。尚智笑著問，「怎麼樣？感覺還可以嗎？」

　　志偉突然大笑有點靦腆地說：「嗯！還不錯。」

　　這算是新年美麗奇蹟般的開始嗎？志偉想著。不過再美的片刻，也會消逝的。那不是常態，就像跨年再多一年也只有一次而已。沒必要太在意，過了就算了。

　　尚智上床之後，並沒有多想些什麼。慾望滿足了，身體便得以平靜。很快地，他沉沉的睡了。

　　電影在跨年之後便開拍。所有工作人員還是依慣例祭祀天地，簡單隆重地辦了開鏡儀式。

　　導演依場景分鏡拍攝，所以是跳著拍。尚智的台詞不算多，外景也不過咖啡廳，兩場KTV裡頭的戲，一場兩人騎車去海邊的戲，一場夜遊陽明山的戲，還有百貨公司及超市的購物，兩場餐廳的戲，以及劇中他上班的地方。最多的是他和劇中另一個主角Chris見面的健身房門口，還有他們住在一起的公寓，然後便是兩人共乘機車的戲份。

　　至於香港機場的部份，那只需Chris，不需要他。Chris最後撞車自殺的戲，他也不必在場，那都不干他的事。

　　導演將Chris上班場景的戲份，以及他在Chris公司樓下要求復合的戲擺在最後。也就是說，演完那場在大雨滂沱中要求Chris復合的戲之後，這部電影便殺青了。

　　他在電影裡演一個叫阿南的同志，很專情也很肉慾，不過最後跟前男友Jason攜手出軌，造成無法挽回的悲劇。

　　為了方便起見，導演改了他在劇本裡經常全裸的習慣，換成都穿著內褲。不過他赤身裸體沐浴以及和Chris的做愛戲，一場都沒少。大家也都心知肚明，除了養眼，那可也是賣點跟炒作的重頭戲，緋聞說不定也可以爆一下。入戲太深無法抽離，也是常有的事，何況宣傳有時候比電影本身還重要。

　　電影和電視戲劇差別很大。電影重點在氛圍的營造，強調美感以及時空的凝聚感和順暢感。演員之間彼此的互動其實不太多，戲是一場一場拍的，可以重來，可以不斷反覆，所有的感動和情緒變化是經過挑選的瞬間，只要時間壓力並不急迫便可以。

　　尚智的表現比大家預期中理想。振東負責掌鏡，幾場男主角全身赤裸的戲，現場更是嚴格清場管制。

　　「一定要貼膠帶嗎？」尚智問。

　　「你去找化妝師幫你貼，不然很容易穿幫。」振東說。

　　過沒多久，尚智紅著臉帶點憤怒喊著志偉。

　　「幹嘛？」志偉聽見之後，從另一邊走進來。

　　「你過來幫我。」尚智光著上身，只穿件內褲。

　　「幫什麼？」

　　「導演跟振東都說，前面要貼起來。」

　　志偉笑了，「你找化妝師啊！」

　　尚智沒好氣的說：「修毛就修毛！他一直趁機偷摸，還一直說對不起，感覺很奇怪。」

　　志偉笑了，「過來吧！」

　　兩人找了個小隔間，把門關上。尚智脫掉了褲子，志偉低著頭拿著小剪刀，仔細地幫他修剪著。

　　「你不要機車喔！剪就好，你還摸…還捏？」尚智帶笑罵著，還拍了志偉的頭。

　　志偉笑了，「我第一次幫人家修毛，好玩咩！」

　　「不要玩了啦！機車咧！」

　　「不然你去找化妝師幫你修？」志偉停下動作。

　　尚智無奈的笑著說：「好！拜託你快一點！可以嗎？」

　　志偉在尚智胯部貼完最後一塊膠布，大笑著說：「這樣看起來好好笑，好像大隻冷凍雞，光溜溜的。」

　　尚智照了鏡子，也覺十分怪異，不過笑不出來。

　　「你這場拍完就沒戲了，膠帶我看還是回家再撕吧！一定會很痛。」

　　尚智點頭。

　　「你就把Chris當成你喜歡的人就對了，這種戲拍起來很累，也不太自在，所以盡量速戰速決，NG太多次，就會越來越怪。」

　　尚智點頭。

　　「好！Cut。」導演喊完之後，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。

　　圍在螢幕前看了一下剛才的演出，導演滿意地拍著尚智的肩膀，「可以了。」

　　換上衣服，跟工作人員打過招呼，尚智便跟志偉驅車返家。

　　「要不要我幫你撕膠帶？」志偉問。

　　「不用，我自己來。」尚智說。

　　隨後便進入浴室，脫下衣物。的確是很痛，連眼淚都差一點掉下來。

　　志偉這時推開門看著他，壓抑著笑意，「你真的很笨！你不會先去浴缸泡一會嗎？至少好撕，也比較不會痛。」

　　尚智看著他，「你剛剛怎麼不說？」

　　志偉大笑說：「我故意的。」

　　「機車！」尚智笑著看著志偉，然後將他推出浴室，「你快去煮東西，我快餓死了。」

　　志偉點頭。

　　凌晨快三點，外頭沒飄雨，屋裡很溫暖。冬天即將遠離，空氣裡透著早春的氣息，杜鵑含苞待放，迎風等待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