惡魔住在天使心裡面

志偉沉默，靜靜看著他，想著前因後果，對照現在和過去，他說的似乎是真的

　　「小怪物！起床囉！」

　　尚智勉強睜開眼睛，疲累地看著志偉。

　　「起來吃點東西再睡。」志偉說。

　　尚智起了身，「好！」

　　「最近辛苦囉！拍on檔的戲就是這樣。」

　　尚智使勁搖了下頭，像是可以更清醒般，然後將保溫壺裡的蚵仔湯倒在碗中。

　　「我明天要去大陸然後去日本，處理一下事情，你這幾天宵夜找劇組的執行製作幫你買。」

　　「去大陸幹嘛？」尚智一邊問。

　　「有廣告合約要談啊！我跟Jenny一起去。」

　　「喔！好。」尚智喝完湯，把碗擺在一旁，「有空記得發簡訊給我，我先睡了喔！你路上小心。」

　　「你要換的衣服，我都擺在車上，車子就停在電視公司的停車場。」

　　「好。」尚智說完，隨即躺平在躺椅上，蜷著身體很快便睡著了。

　　志偉隨後在馬路旁招了計程車，便往飯店去。

　　「這個時候有嗎？」

　　「王先生嗎？好久不見。」

　　「上次那個阿東要嗎？」

　　志偉想了一下，「都可以，這時候應該師傅很少吧！」

　　「是啊！阿東沒做了，不過他拜託我，你要是有再叫的話，一定要先找他。」

　　「幹嘛？」

　　「那我就不知道了。」對方笑著說：「我聯絡一下，等等回電話給你。」

　　「好。」志偉隨後掛上手機。

　　下了計程車，手機響了，「王先生嗎？阿東大約半小時到。」

　　「好。」

　　志偉拿出鎖匙，進入飯店房間。他過去一直鍾愛的那間房，這回有人住了。落地窗外依舊有風景可看，不過卻是另一邊，遠眺可以看見內湖方向山影的輪廓。接近凌晨三點，地上的車很少，只有紅綠燈寂寞而安分地按時亮著。

　　迅速沖了澡，圍上浴巾。地上擱著行李，他很久沒有出國了，也很久沒為自己的肉體慾望尋找出口了。這或許不會是最後一次，不過待他和尚智去了日本，可能也不方便吧！他淡笑著，望著那個自己曾經痛哭過的角落，房間不同，方向也換了，感覺也淡了。飯店的房間其實和人的身體很像，基本配備都有，差異只在裡頭擺設的精緻度，空間大小，以及所謂的知名度。只不過所有的房間都有訂價，每個人可能也會有個基本價碼，用來代表自己的價值。唯讀愛情沒有？否則也沒必要死心塌地了！無價的定義在此，無論是快樂的、悲傷的，還擁有的，或是已經逝去的，應該都一樣。

　　門鈴響時，他去開了門。阿東睜著惺忪的眼，說明他剛睡醒，臉上則帶著溫馨滿足的笑。

　　「好久不見。」阿東說，語氣卻有一點膽怯。

　　志偉點頭，「上一次謝謝你。」

　　「不客氣。」

　　兩人隨後走進臥室，阿東迅速褪下運動長褲，裡頭依舊沒穿。拉開了運動夾克，脫掉無袖背心。赤裸的身體在微暗燈光下，肌肉曲線分明；志偉對他腹部那個太陽刺青圖騰一直印象深刻。

　　「我先幫你按摩。」阿東跨上智偉腰部，伸出雙手，開始按著他背部。

　　「你不是沒做了？」

　　「我媽走了之後我就沒做了，之前是因為要付她的加護病房費用沒辦法。」

　　「對不起。」儘管半信半疑，志偉還是先表示遺憾，「你不先沖一下嗎？」

　　「我沖過澡才出門的。」

　　「那你幹嘛又做？」志偉問。

　　「我在等你…」阿東手依舊沒停，但始終只停留在背部。

　　志偉轉了身，「等我？」

　　「我以為也許不會再遇到你了，我知道你是誰？我在電視上看過你。」

　　「不過我決定還是等等看…」

　　「你等我幹嘛？」志偉笑著問。

　　「如果你沒人的話，我想跟你在一起。」說完立即修正，「先做朋友也可以。」

　　志偉看著他，有點尷尬的問，「是因為那一次經驗太美好，所以忘不掉嗎？」

　　阿東搖頭，「我說了你可能不信，我看見你第一眼之後，心裡就有感覺，覺得應該就是你了，我說真的！」

　　好童話的愛情，志偉笑了，「所以咧？」

　　「所以我能做什麼我就盡量做，雖然上次你沒給我電話，讓我難過很久，不過我想你應該有你的苦衷吧！」

　　「那現在呢？」

　　「你現在看起來比上次好多了。」阿東說。

　　「我是說…你今天做不做？」

　　「看你啊！」阿東早就興奮著。

　　「時間也不早了，我抱著你睡就好，我把錢擺在床頭，你時間到了就可以走了。」志偉起身從皮夾裡掏出三張千元大鈔，擺在床頭櫃上。

　　「我不會拿你的錢，我希望我們做愛是因為彼此喜歡才做，不是買賣，你懂嗎？」

　　重新躺回床上，志偉沉默，靜靜看著他，想著前因後果，對照現在和過去，他說的似乎是真的。表情很認真。

　　他起身擁著他，然後拉上被子，志偉在被褥裡拉開浴巾，丟在地上。兩人緊抱著，感受到彼此的體溫，四之交纏著。那氛圍的確不太像買賣，比他擁著尚智時多了點激情，當然此時兩人慾望高漲，彼此心知肚明。是因為承諾嗎？志偉心裡有那麼一絲的安慰與篤定油然而生，不過疑惑也還在。

　　阿東靠著他很近，「我想親你。」

　　志偉沒說話，湊過去與他深吻。阿東的慾望正式被燃起，他起身壓著志偉，雙手撫摸著他胸部。然後用舌尖吐露愛意，耳後、手臂，然後順著身體而下，大腿內側、膝蓋，最後返回重點部位，溫柔的用嘴包覆著。

　　兩人在共同發出呻吟之後交疊靜躺在床上，肉體之間殘留著慾望的痕跡，濃稠而微熱的黏滯感。彼此沉默著，但並不尷尬，像是有默契般地休憩著。

　　「你叫什麼名字？」志偉在淋浴時問。

　　「我叫林清東，清潔的清，東西南北的東。」

　　「我叫吳志偉。」

　　「我知道。」阿東笑著說：「你要跟我在一起嗎？」

　　志偉笑而不答，「你現在做什麼工作？」

　　「我白天在超商上班，晚上在健身房當教練，我打算存夠錢，開一家超商。」

　　志偉點頭，「我今天下午要出國辦點事，你要等我嗎？」

　　「當然等啊！你等等先把電話給我。」阿東開心地說。

　　「有帶身分證嗎？」志偉問。

　　「要身分證幹嘛？」阿東困惑的問。

　　「電話號碼要用身分證換。」志偉走出淋浴間圍上浴巾。

　　雖然不解，但阿東還是點了頭，笑著說：「等等拿給你。」

　　兩人回到臥室，阿東立即從皮夾裡拿出身分證遞給志偉。

　　志偉瞧了一下，便把身份證還給他，滿足的說：「可以了。」

　　「你電話咧？」阿東問。

　　志偉從床頭櫃拿起手機，「你把你電話唸給我。」

　　阿東照做，隨即自己的手機響起，打開之後便看見號碼。

　　「我回來會打給你。」志偉將手機掛上，放回床頭櫃，「你還要上班，你先走吧！」

　　「我今天下午三點的班，我陪你到退房再走吧！」

　　志偉笑著說：「那睡覺吧！」

　　阿東拉上被子，抱緊志偉，在他耳邊說：「等等睡醒，我們再來愛的一發。」

　　「什麼愛的一發？」志偉問。

　　阿東吻了他，「睡醒你就知道了。」

　　志偉也沒說話，只是笑著，伸手攬著他腰部。

　　不一樣的房間，曾經熟識過的身體，一樣的夜晚，不一樣的甜蜜。慾望暫時消退了，不過很快便又重新注滿另一種慾望，更有幸福與滿足感受的那一種。應該是愛吧！空氣裡滿滿這種因子漾著。

　　在昏黃燈光中，志偉看著阿東沉睡的面容，他這樣想著，心是滿足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