惡魔住在天使心裡面

回憶瞬時飄得老遠，為何自己感情上的波折總和月圓有關？

Part 1．但願人長久，千里共嬋娟

　　「不會，你放心，就算不喜歡，我至少會留你在我家睡一覺。」

　　「你不覺得我們維持這樣的關係比較好？」

　　「我是要交Bf，又不是要交朋友？而且我難得休假，又剛好是中秋節。」

　　鍾至興望著MSN上的對話，心意有些動搖，雙手略顯遲疑。

　　「下來吧！你不是剛好也連休，北部八成又看不到月亮，來高雄，我帶你去賞月，早一點的話還可以烤肉。」

　　「我怕會塞車，從基隆下去搞不好都凌晨了。」

　　「無所謂啦！總是得見面的。」

　　鍾至興忍不住搔著頭，「那先說好，如果見了面，跟你想的不一樣，那你就什麼都別說，我們找個地方坐，聊聊天就好。」

　　「除非你放的相片不是你本人，不然我都ok啊！」

　　「相片跟本人總是會有出入……」

　　「那如果我ok你不ok怎辦？」

　　「你以為我很閒？沒事從基隆跑到高雄見網友？」

　　另一頭的段毅剛眉開眼笑，「那就好啦！你要坐車的時候打電話給我，我先出門準備東西。」

　　「準備什麼東西？」

　　「要烤肉總得買木炭什麼的吧？」

　　「喔。」

　　「還是你還忘不了你前B？」

　　鍾至興愣了一下。回憶瞬時飄得老遠，為何自己感情上的波折總和月圓有關？MSN來電震動發出的聲響將他拉回現實，即將蔓延的回憶驟然停止。

　　「不要為了一個不珍惜你的人傷心難過，不值得。我沒別的意思，我只是實話實說。」

　　鍾至興Send了一個點頭如搗蒜的表情符號。很多事情的道理其實都很簡單，只是人在當下往往悟不透。關於上一段感情，他並非不甘心，只是很難過。分手的真正原因始終成謎。或許，這才是他始終無法釋懷的原因。

　　不過，到今天剛好滿一年。悲傷應該適可而止，不愉快的回憶也是。「我大概七點出門可以嗎？」

　　「不趕，你慢慢來，我會等你。記得打電話給我就對了。」

　　「好。」鍾至興敲下最後一個字，螢幕便顯示段毅剛已離線的訊息。他因為「我會等你」那四個平凡無奇的字深深感動著。眼前有些迷茫、有點溼意，心底有股溫暖湧動著。

　　焦急與期待的喜悅同時交疊，時間則緩慢得如同龜行。好不容易熬到下班，打了卡。鍾至興的腳步莫名雀躍起來，手上提著公司送的月餅，才走到門口，猛抬頭，天空果然一片烏黑，飄著細雨。心想，段毅剛說得沒錯，基隆確實是看不見月亮了。沒有月亮的中秋節算是哪門子中秋節？還是往南去，開心地朝著有月光的方向走吧！

　　「現在到哪裡了？」段毅剛問道。

　　「才剛過新竹，還要很久，你先去休息吧。我要下交流道再打給你。」

　　「你累了要睡一下嗎？」

　　「沒啊！」鍾至興頭靠著車窗，「你從我上車就開始講手機，車上的人都在睡覺，我覺得我講的話好像大家都聽得見，我也怕你這個月電話費暴增。」

　　段毅剛笑了，「你是在呆什麼？我們現在是網內互打啊。」

　　「喔，我真的忘了。」鍾至興害臊地笑著，「我怕你會累啊，你不是說你話不多，今天還真能講。」

　　「我打算把一年份的話今天都給它都講完。」段毅剛笑著說：「開玩笑的，我是怕你無聊，陪你呀。」接著又說：「老實說，我很高興也很興奮，你會嗎？」

　　「有一點，不過我好像緊張比較多。」

　　「緊張什麼？」

　　鍾至興頓了一下，「沒啦。」

　　「怕我見了面不喜歡嗎？」

　　車窗外的景色漆黑一片，走走停停的車潮中，盡是黃紅色的燈光閃爍著。雨絲依舊有氣無力、斷斷續續地黏滯在車窗上頭。

　　段毅剛站在自家住宅的陽台上，微笑著說：「幹嘛不回答？」雙瞳映著圓圓的滿月。

　　鍾至興最末吞吞吐吐地說：「沒啦，我沒想那麼多。」

　　「你來高雄有沒有想去什麼地方？先跟我講，我安排一下。」

　　「我也不知道高雄有什麼地方好玩？」

　　「那我就帶你好好四處玩玩晃一晃好了。」

　　「嗯，我都好啊。」鍾至興心中仍有股不踏實的感覺，但此時此刻，多操心也沒用，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。自己只是順勢而為，並沒有過多的期待。就算兩人見面後便無下文，直接再坐車北上也無不可。望著高速公路上擁擠的車潮，想到中秋節竟然沒待在家裡，心中忽然揚起有點愉悅卻又帶點淡淡的感傷。

　　段毅剛不斷講著手機，只是純粹敘述著，但臉上始終帶著笑意。一些軍中趣聞、偶而夾雜童年的荒唐行徑，當然也有著對未來的期許與規劃。

　　鍾至興自己也搞不清楚，對於段毅剛是因為習慣，還是真的喜歡？撇開距離以及心中的那份不確定感。這將近一年的日子，段毅剛對他很好，極盡所能恆常地持續著，讓他感到異常貼心。只是，他無法像段毅剛那般，接近義無反顧般的堅決。他也想過，這一切不過就是好夢一場，再過幾個鐘頭就是夢醒時刻。

　　然而，即使真是如此也無所謂。無論如何，他確實感謝這段時間有段毅剛相陪。上段感情讓他深刻體會到，喜歡一個人的程度約莫等同分手後的疼痛，愛越深，痛越久。至於愛可以愛多久？他從來都不知道該怎麼判斷。

　　「現在到哪了？」

　　驀然瞥見天空的雲層，隱約透出月光，鍾至興微笑著，忍不住大聲喊道：「我看見月亮了。」隨後連忙壓低聲量，注視著公路旁的指標，「應該快到台中了，我猜。」

　　「車子開真慢……你辛苦了。」

　　「我們休息一下吧！你講那麼多話，口不會乾嗎？」

　　「我旁邊就放一瓶水啊。」段毅剛大笑著。

　　「喔，我到台南再打給你，我們中場休息。」

　　段毅剛不忘叮嚀，「好，有事就打給我，我手機一直拿在手上。」

　　「我都上車了，還能跑去哪？」

　　「等等台中會靠站休息，你除了上廁所，別亂跑喔！也不要坐錯車。」

　　「知道啦！我又不是小朋友。」

　　「是嗎？不知道是誰常常掉手機？要不就出門買東西不帶錢。」

　　鍾至興低聲笑道：「好啦！不講了，到台南再打給你。」

　　「好，等會見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