惡魔住在天使心裡面

回程，初始的尷尬及陌生的感覺漸次遠遁

　　瞥見民宅旁孤立的路燈時，鐘至興說話了。「放我下來。」

　　段毅剛緩緩鬆開手，隨後注視著鐘至興，臉上露著微笑，「慢慢走，不然等等抽筋。」

　　鐘至興抬起頭，嘴角微揚，望著段毅剛的臉。因為背著光，只得到一個朦朧輪廓。暗黑之中，雙眸彷彿透著光采，比月光還溫柔。

　　「走啊！你在偷笑什麼？」段毅剛問。

　　鐘至興傻傻地搖著頭，「沒啦！」

　　段毅剛四周張望之後，伸出手牽著鐘至興的手。鐘至興急欲甩開，同時往路旁閃躲。段毅剛沒打算鬆手，笑著說：「又沒人，怕什麼？」接著又問，「你還沒告訴我，剛才在笑什麼？」

　　「有嗎？我忘記了。」鐘至興並非刻意裝傻。只是，他渾然不知當時自己臉上的表情。他只記得那一瞬間，有股心動的感覺在血液裡湧動。要他直接說出口，又有點難為情。

　　兩人手牽著手逐步走下階梯。段毅剛開門見山地說：「是不是覺得我人很好，開始喜歡我？」

　　鐘至興先是點頭，隨後又搖頭，笑著說：「你人一直很好啊！只是剛才，忽然覺得你很帥……」

　　段毅剛爽朗的笑聲在夜間乍然綻放，如同夜來香的氣味在夜色中散逸，明亮而濃郁。隨後點著頭，輕聲地說：「喜歡就好，不管是什麼答案我都ok。」

　　回程，初始的尷尬及陌生的感覺漸次遠遁。鐘至興吹著風，不時抬起頭望向天空的朗朗明月。眼前的一切俱賞心悅目，心情跟著輕鬆起來。

　　「幹嘛一直亂動？」

　　鐘至興笑著說：「我在看風景啦，對不起。」

　　「我還以為你屁股有蟲，坐不住咧。」段毅剛帶著笑意，轉頭瞥了一眼，「你要喝什麼飲料，等等買上去，家裡只有啤酒。」

　　「喔！啤酒也可以，只是我酒量很差。」

　　「很差是多差？」

　　「差不多一瓶。」

　　「嗯，那還是在家裡喝就好，知道嗎？」

　　「報告是，連長。」

　　段毅剛抑不住笑意，「你開始原形畢露了喔！皮在癢。」

　　「我哪有。」鐘至興雙手置於段毅剛腰側，不時輕輕拍打著，嘴裡則不知在哼什麼。總之，心情是暢快的。

　　看著段毅剛大費周章地忙進忙出，一會兒搬烤肉架，隨後又從冰箱拿出一堆醃好的肉片及飲料。接著，又開始生火。

　　「我可以幫忙啊。」鐘至興忍不住出聲。

　　「不用，你是客人，我來就好。」

　　望著小几上堆得滿滿的食物及啤酒，鐘至興問道：「是還有人要來嗎？不然我們才兩個人，哪吃得下這麼多？」

　　段毅剛先點頭，然後看了一下手錶，「等等我連上的阿兵哥會來，還有我同學。」

　　「喔。那我怎麼辦？」

　　「什麼怎麼辦？」

　　「他們應該不知道你是吧？我要說我是誰？」

　　「我的事當然沒人知道。」段毅剛想了一下，「我就說你是我弟弟以前的同學就好了。」

　　「你有弟弟？」

　　「嗯，他跟你一樣大，不過不在了。」段毅剛語氣有些悵然。

　　「對不起。」

　　「沒關係。」段毅剛將手上的木炭逐一擺好，望著鐘至興。他其實很想說，但又不知道該不該說。鐘至興跟他弟弟有幾分神似，只不過身材小了好幾號，最後決定先不提。「等他們人到再烤吧！不然東西涼了不好吃。」

　　「好。」鐘至興思索片刻之後說：「等一下還是我來烤好了，不然我怕生，等等把場子搞冷了，那多不好意思。」

　　「你放心，等等叫阿兵哥烤就好了。」段毅剛笑著說：「我連長幹假的嗎？」

　　鐘至興皺著鼻，半開玩笑地說：「原來你也是個作威作福的壞連長。」

　　段毅剛搖頭說：「錯，我是很有原則的。該怎麼樣就怎麼樣。連上阿兵哥只放一天假，他家住花蓮，要回去又太趕，我是好心找他來烤肉，不然他也沒地方去。」

　　「你跟你連上阿兵哥好像感情很不錯？」

　　「還可以，不過當兵你也知道，來來去去的，反正就都當朋友。」

　　「我記得你不是說你老家在桃園？」

　　「嗯，這邊是買的，本來是要給我弟弟住的。」段毅剛停了一下，「現在變成我放假的時候來住。」隨後又補上一句，「還有我同學放假也會過來。」

　　鐘至興四周看了一下，地方還挺寬敞，擺設十分簡潔俐落。

　　「你可以四處看看啊！放輕鬆點，就當自己家啊！」

　　「我想上洗手間。」

　　「來，這邊。」段毅剛引著鐘至興走向洗手間。隨後隔著門問道：「你要不要先沖個澡，換個短褲？」

　　鐘至興遲遲沒有回應，段毅剛於是又問，「我問你要不要先沖澡？」

　　隔了一會，伴隨著沖水聲，門總算打開。鐘至興怯怯地說：「我沒辦法一邊上廁所一邊講話啦。」接著又說：「等要睡覺的時候再洗就好了。」

　　段毅剛忽然說：「還是要現在一起洗，趁他們還沒來？」

　　鐘至興隨即脫口而出，「不要。」

　　段毅剛只覺莞爾，「又不是沒當過兵，那麼緊張幹嘛？」

　　鐘至興還是搖著頭。

　　「嗯，隨你。」段毅剛走向客廳開了電視，「要是無聊，你先看電視吧。」隨後往前方一指，「我房間在最裡面，還是你要先去躺一下？」

　　鐘至興想了一會，「我先把包包拿進去好了。」

　　尾隨鐘至興走進臥室，段毅剛順手將房門掩上。四目相接的瞬間，好像應該做點什麼的念頭，同時在兩人心底盤據。然而，卻又有著不知該做什麼才適當的尷尬。

　　段毅剛背靠著門。凡事總得有人先起頭。「過來，我抱一下。」

　　鐘至興杵在原地，像是還在發呆。

　　段毅剛索性走了過去，先是輕輕的，隨後緊緊地擁他在懷裡。雙手捧著鐘至興的臉，似曾相識的感覺更濃了。正當他想低頭輕吻時，褲袋裡的手機響起，還伴隨著震動。

　　段毅剛帶著歉意說：「我先接個電話。」隨後掏出手機，先是聆聽，然後回話，「媽的咧！不能來也不早說，我東西買一堆……」

　　「嗯，嗯，知道啦！你就是重色輕友啊。」段毅剛隨後笑著說：「那你去忙吧！還好我連上的阿兵哥會來，幫忙清一點，不然東西哪吃得完。」

　　「晚上會回來嗎？」段毅剛接著又說：「嗯，別喝太多，回來碰面再聊。」

　　「你同學嗎？」鐘至興問。

　　「是啊！他最近有點神秘，大概是交女朋友了。」方才想親吻的衝動與時機俱逝。段毅剛脫掉上衣，換上T-shirt及短褲，「我們去客廳看電視好了，他們應該快到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