惡魔住在天使心裡面

沒啥特別，也是十個數字，只不過可以開啟另一道門，通往充滿慾望只屬於夜晚的沉淪世界。

　　「哇！怎麼會曬得這麼紅？」曉玲看著尚智紅透的臉頰和手臂，吃驚的說。

　　「廣告下星期播，應該可以看見我。」尚智開心的說。

　　「是喔？搞不好你這樣就紅了。」曉玲一邊在尚智手臂均勻細心地塗上乳液。

　　「我也希望這樣。」尚智滿懷希望笑著說：「不然你太辛苦了。」

　　「你也很辛苦啊！」曉玲笑著說。

　　「今天賺了2000，明天我們去吃牛排。」尚智揮著千元大鈔一邊說。

　　「只能吃夜市喔！手機費和電費我還沒繳。」曉玲想了一下。

　　「我沒關係，你開心就好。」尚智把鈔票遞給曉玲，然後握著她雙手。

　　「如果到今年年底還是這樣，我就放棄。」尚智認真的說。

　　「真是沒志氣！」曉玲笑著說：「你這麼帥，寫的歌又好聽，一定會紅的啦！」

　　「真的嗎？」尚智半信半疑。

　　「當然是真的！就怕你紅了以後………」曉玲沒再繼續說，就此打住。

　　尚智知道曉玲擔心，「拜託，我是那種人嗎？」

　　「我也希望你不是！」曉玲俏皮地望著尚智。

　　「我可是純情男，世上少有。」尚智充滿自信，自豪的說。

　　「好噁心！自己誇自己。」曉玲說完一直笑著。

　　「真的啊！你不信？」尚智作勢要搔曉玲癢。

　　「好啦！好啦！我信。」曉玲還是笑著，「希望我不會變成苦命女就好了。」

　　「我發誓，絕對不會。」尚智擁緊曉玲。

　　狹窄的房間裡，他們一起望向窗外。一格小小的風景，遠處是山，在月光映照下有著明顯的曲線，既溫柔也穩固，像是守護著他們的見證，無論黑夜或白天。

　　「要接不接隨便你？要不是阿國一直說你不錯，說你多可憐，我也懶得管你。你自己考慮一下，5分鐘內回我電話。這個是熟客，人很好，我也怕你砸了我招牌，這樣說很清楚吧！」

　　尚智掛上手機，心裡依舊忐忑不安。周末晚，鬧區裡行人如織，建築物的燈光及霓虹不斷閃爍。嬉笑聲此起彼落，快樂的情緒在風中漾著。尚智卻一點也不快樂。

　　他知道曉玲已經病了好幾天，還是每天去上班，強忍著不適，一副若無其事要他安心的模樣。臉上卻明顯透露著她很不舒服，他擔心，也覺自己一無是處，也痛恨，自己什麼忙也幫不上；帥又怎樣？會寫歌又怎樣？他們賺的太少，嚴格來說，他的收入連付房租都不夠。這樣的日子已經持續一年，他總是在等待中度日。

　　等著唱片公司的通知，等著經紀公司的通告，等著曉玲下班，等著有朝一日，美夢成真。不過一切努力都像石沉大海，連個水波都沒有。

　　「我知道你不是，也沒要你做一輩子，可是以你的狀況，我覺得可以試試。」他想起阿國的話。

　　他們同屬一個經紀公司，那回在拍攝遊樂園廣告等候的空檔，兩人閒聊，然後阿國給了他電話。一個出賣肉體可以換得金錢的入門電話。沒啥特別，也是十個數字，只不過可以開啟另一道門，通往充滿慾望只屬於夜晚的沉淪世界。

　　在百貨公司門前走了好幾趟，他終於下定決心。

　　「你睡了嗎？」尚智問。

　　「快了，你還不回來嗎？」曉玲說。

　　「我晚點要去拍服裝型錄，可能會很晚。」

　　「喔！那你小心點，身上夠錢坐計程車嗎？」曉玲關心的問。

　　摸著自己長褲的口袋，「我還有500塊，夠了。」

　　「肚子餓記得吃東西喔！」

　　「我知道，你明天去看醫生啦！我過幾天可以領到錢。」尚智有點想落淚。

　　「好啦！如果還是不舒服，我明天去看。」

　　「不行，你一定要去看，還是要我抓你去？」尚智十分堅持。

　　「好兇喔！我明天中午去看好了。」

　　「這還差不多，那你早點睡，晚安。」

　　「自己小心喔！晚安。」曉玲掛上電話。

　　尚智再次撥了手機，「喂！老闆嗎？」

　　「你決定怎樣？考慮還真久。」

　　「對不起讓你久等，我決定接了。」

　　「嗯！不要太緊張，這個王先生人很好，聽師傅說長的也不錯，他不做10的，你屁股不會開花啦！不用怕。」

　　一陣笑聲之後，「你就幫他按按摩，聊聊天，頂多幫他打出來，自己也打出來，這樣知道嗎？盡量熱情一點就好了。」

　　「喔！」

　　「那我給你住址，你快點過去！我沒見過你本人，不過聽阿國講，應該不會被打槍。錢你晚點轉給我就好了，一到飯店先打電話給我。」

　　默記著飯店的住址及房號，尚智便動身前往。飯店離這沒多遠，他決定步行。

　　回頭依然看見五光十色的霓虹閃爍，經過噴水池，進入開闊的飯店大廳。他四處望了一下，終於看見電梯。

　　電梯逐漸上升，他心裡的不安卻逐漸加重。電梯門打開時，溫暖的黃色壁燈間隔有序地亮著，牆上掛了一些畫，他循著號碼牌指示，走到中間有好大一盆插花，絢爛又美麗，在夜裡靜靜獨自開著。

　　到了！他在門前屏住呼吸，猶豫與後悔的情緒並存，當然也有不安。

　　他想轉身回頭，現在回家還有捷運可坐；突然想起曉玲，他還是伸出手按了門鈴。

　　聲響彷彿被夜的寧靜抹掉大半，隔著門，他只聽見一點點聲音。

　　「來了。」

　　門打開的同時，他迅速看了對方一眼。然後把頭低下，自己的心跳異常猛烈。

　　老闆沒騙他，對方長的還可以，至少不是老頭，也不像變態，安心了一點，但還是很緊張。

　　他看著對方的腳，跟隨著進入房間。這房間真大，轉了兩個彎，終於看見床。

　　那人靠著床，沒開電視，拿起身旁像是文件或報告的東西專心看著，也沒理他。

　　尚智呆呆站著，不知道該做什麼？這房間安靜的像沒有人，除了自己的心跳，沒有其他聲音。

　　不知靜默了多久，那人終於說話，「你應該要先打通電話給你老板。」

　　「對喔！」尚智突然想起來。

　　撥了手機，「老板，我到了。」

　　「好，王先生有說什麼嗎？」

　　「沒有，他叫我先打電話給你。」尚智據實以告。

　　「哈哈哈哈！你真是……….算了，你忙。」隨後便掛上電話。

　　尚智偷偷瞥了他一眼，他裸著上身，只圍了條浴巾，人看起來還蠻順眼，柔柔的眼睛卻帶著一股篤定與自信。

　　「你要不要先去沖一下？」那人很客氣的問。

　　「好。」

　　「浴室在我旁邊這個門進去。」那人同時伸出左手指著。

　　進入浴室，尚智逐件脫掉身上衣物，放在花崗岩的洗手台上，遠處還有個大浴缸，乾淨到閃閃發亮。走入淋浴間，無論費多少力氣，就是轉不動水龍頭。兩枚銀色金屬的龍頭透著光澤，上頭各鑲著藍紅色的小點。

　　大概是壞了？尚智喃喃自語。

　　這時傳來敲門聲，「先拉再轉，就有水了；旁邊那個溫度鈕別亂調，不然會燙到。」

　　果然，一拉之後水便自上方宣洩下來。溫度適中，略帶強度的水柱打在身上感覺很舒服。抹著洗髮精、沐浴乳，水氣中瀰漫著沁人的淡香與清涼。緊張的情緒總算平復一些，擦乾了身體，尚智拿起掛在牆上的浴袍穿上。

　　他站在門後，緊張與不安的情緒又回來了。門裡門外一樣安靜，他不想打開門走出去。

　　他希望時間在此刻停止，如果可以的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