惡魔住在天使心裡面

自己笨到一個程度，好不容易離開險境，幹嘛又自己送上門？

　　「你肚子會不會餓？我要叫宵夜，你要吃嗎？」

　　尚智聽見時，猶豫了一下，最後推了門走出去。

　　「你不必緊張，也不用害怕，我不會咬人。」那人笑著說。

　　「你是新來的吧？如果那麼委屈又不願意，就別做這個。」

　　「看看要吃什麼？我一起點，你吃完宵夜再走吧！時間應該差不多。」那人把Menu遞給尚智。

　　尚智打開看了一下，最便宜的海鮮粥也要500元，還要再外加一成服務費。

　　「我不餓，你點你的。」

　　「快，怎麼這麼不乾脆。」那人還是笑著，語氣沒有絲毫埋怨。

　　「我身上只有500，等等還要坐計程車回家。」尚智實話實說。

　　「我又沒趕你走，也沒要你付錢；你快點，就當陪我吃。」那人說話時看著尚智，像是在他臉上看見什麼。

　　「那就海鮮粥好了，謝謝你。」

　　那人隨即撥了電話點餐，房間裡依舊安靜得詭異。

　　「我該不會是你第一個客人吧？」那人突然問。

　　尚智點頭，沒有答話。

　　「了解，你老闆對我還真好，我就知道。」那人搖頭笑著。

　　「你要是不喜歡，可以換人，我們什麼都還沒做。」尚智覺得有機會可以離開這房間。

　　「隨便你，我只是怕你太早走，會被你老闆罵，以後大概也不必幹了。」

　　「我還是走好了，真的對不起。」尚智轉身走向浴室。

　　那人也沒說話，靜靜半躺在床上。

　　尚智穿好衣服，準備離去，他拿出僅有的500元紙鈔，放在床旁的櫃子上，「差50給你補，我先走了。」

　　「等等，你拿去。」那人遞給他3張千元大鈔，然後躺回床上。

　　尚智接了錢，卻不知該如何回應。

　　「去找個工作，你不合適做這個，不管做什麼？都比這個好。」

　　「謝謝。」尚智勉強擠出話。

　　「那王先生我走了。」尚智記得老闆說過他姓王。

　　「記得幫我把門帶上。」那人說完又拿起一疊文件瀏覽。

　　走出房間大門，尚智喘了口氣；按了電梯下樓，心中卻有另一種不安悄悄萌著芽，虧欠的成分多些。覺得自己像乞丐也像騙子，好像利用了他的同情心然後不勞而獲，感覺依舊怪異。行經方才走過的噴水池，晚上的風有點涼，他決定回去。

　　尚智按了門鈴。

　　那人開了門，「怎麼是你？我以為是送宵夜的。」臉上訝異多於驚喜。

　　走回臥室，尚智想了一下，到浴室脫光了衣服，下半身圍上浴巾，然後走出浴室。站在那人身旁，「只要不幹我，其他隨便你。」尚智閉著眼鼓足勇氣，才把話說出口。

　　那人聽完笑出聲，停頓了一下才說：「你沒事回來幹嘛？」他看著尚智，「現在問題是，除了上你，我其他都不想。」神情像是開玩笑，也像認真。

　　尚智無言以對。

　　就在這時，門鈴又響了；那人起身往門口走。接著看見客廳一片光明，「先來吃吧！宵夜的錢你已經付了，不知白不吃。」

　　尚智愣了一下，心中的疑慮仍在，當然也不敢去想像後頭可能會發生的事。他覺得自己笨到一個程度，好不容易離開險境，幹嘛又自己送上門？

　　不過肚子真的餓了，他看起來也不像壞人。儘管惶恐不安，但還是走向客廳，在他一旁坐下。

　　「快吃吧！」那人拿起叉子開始捲起義大利麵條，往嘴裡送。

　　尚智則埋頭猛吃，一大碗海鮮粥很快便看見碗底。

　　「你還真餓，有吃飽嗎？要不要再幫你叫一碗。」那人笑著問。

　　「不用了，一碗500，嚇死人。」吃過東西，尚智感覺舒坦多了。

　　「你幾歲？」

　　「22。」

　　「退伍了嗎？」

　　「去年2月退伍。」

　　「怎不找個工作，做這個？」那人將碟子及碗擺回餐車，同時推向門口。

　　尚智不知道該怎麼回答。

　　「沒關係，不想說就算了。」那人走回臥室，「吃飽休息一下，你等等可以走了。」

　　回答出乎尚智意料，他也起身走回臥室，尷尬的說：「要不要我幫你打出來？」

　　那人又笑了，「給你錢，就只是讓你幫我打出來？你以為錢那麼容易賺？」

　　尚智還是站著，沒有答話。

　　「你走吧！不然等等我改變主意。」

　　尚智愣著，進退兩難。

　　「那隨便你吧！我不想白拿你的錢。」

　　那人專注看著尚智，只覺眼神掃過自己身上時，一片灼熱。

　　「你過來，你叫什麼名字？」

　　「我叫楊尚智。」

　　那人隨後大笑，「你還真認真，不會是你真的名字吧？」

　　尚智不懂，「是啊！我叫楊尚智。」說完，他躺在他身旁，閉上眼睛，彷彿抱著必死的決心。

　　不知過了多久，那人總算開口，「你是不是覺得我們要是沒怎樣，你錢拿的　很心虛？」

　　「嗯。」尚智確實有這感覺，雖然不知道這樣到底對不對？

　　「了解，你還真老實，也很笨。」然後嘆了口氣，「我知道你不是同性戀，所以不想逼你，那感覺不太好。不過，就算我真的對你怎麼樣，你也不能怪我，因為不是我逼你來做的。」說完略帶笑意。

　　「我知道。」尚智發覺自己開始緊張起來。

　　「你看你要走，還是要在這睡，隨便你。不過先打通電話給你老闆吧！這個　時候，你也差不多該走人了。」那人語氣像是交代，沒半點強求。

　　「我可以睡這裡嗎？我跟我女朋友說我晚上不回去了，天亮我就走。」

　　「你回去她應該很高興才對。」

　　「我跟她說我去拍服裝型錄，接Case賺錢。」

　　「是接Case沒錯，只是這裡沒照相機，你也沒穿衣服。我用眼睛拍你好了。」那人說完笑著。

　　尚智也笑了，內心的緊張消除一些，「我先打個電話給我老板。」

　　起身走向浴室在長褲裡掏出手機，「喂！是我。」

　　「你還好吧？王先生人不錯吧？」

　　「還好。」

　　「你不會在發抖吧？怎麼聲音怪怪的？」

　　「沒啦！我只是要跟你說，我以後不做了。」

　　「知道了，你有更好工作當然別做這個啊！要是哪一天有需要，要回來再打電話給我，我也想看看你，我還沒看過你咧！」

　　「老板，還是謝謝你。」

　　「不客氣，記得最慢明天要把錢匯給我，1800雖然是小錢，不過公歸公私歸私，還是得照規矩來。」

　　「我知道。」

　　「那就這樣囉！本來還有Case要給你說，沒關係，你自己保重。」

　　「好，bye。」

　　尚智走回臥室，把換下的衣物放在一旁的單人沙發上，重新躺回床上。

　　「我好了。」依舊閉上眼睛，不去想任何事，把自己放空。

　　「我不姓王，我姓吳，我叫吳志偉，你先睡吧！」

　　「還是你要我打出來？」尚智覺得這事還沒了.。

　　「天亮再說吧！如果你想法還是沒變的話。」那人側著臉說。

　　「那好吧！我先睡，天亮再說。」

　　「我睡的時候可以抱你嗎？」志偉認真的說。

　　「可以，不過不能亂摸。」尚智想了一下才回答，語氣堅定。

　　「Ok，我等你醒時再摸好了。」志偉眨了下左眼。

　　低頭在尚智左邊眉上輕吻了一下，像蜻蜓點水，很輕很柔的瞬間。

　　尚智只覺他像是把自己當成另一個人，還來不及反應，志偉已經恢復原來的姿勢，拿了文件資料，把燈調到只剩丁點微黃，然後起身，「你睡吧！我去外頭看資料。」隨後帶上臥室的門。

　　尚智也沒答話，只覺這王先生，不，是吳先生。內心對他似乎存在著一種莫名好感。總覺他是個體貼的好人。於是不再多想，安心入睡。

　　志偉把客廳的燈全調亮，拉開了一小塊窗簾，望著遠處的山，以及旁邊如巨柱般高聳入雲的建築，在暗如夜色的玻璃中，映著自己的容顏。

　　他在尚智的臉上，看見張的眉。那兩道深濃宛如黑毛蟲靜臥的眉，也是他心底劃著的兩道刻痕。時光遠去，原來沒把一切都帶走。

　　他還是想起他，在這樣兩個人卻仍感到寂寞與孤單的夜裡。

　　夜好美，心好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