惡魔住在天使心裡面

電梯門即將關閉前，縫隙中，阿國對他燦然一笑

　　沒有多久，尚智在飯店門口下了車。快步走入大廳，按了電梯上了樓，他心中仍有怒火。

　　電梯門打開時，他避開前面的人，閃向右側，這時有人拍了他肩膀。

　　「尚智，你怎麼在這？」是阿國，他露出一口白牙意外地笑著，黝黑膚色襯托下更為潔亮。

　　「我送東西來給朋友，你咧？」

　　「我剛做完case，我以為你也是來做case。」

　　「沒啦！我沒做了。」

　　「是喔！那個王先生還不錯啊！還是…….」阿國語帶保留。

　　「沒有啦！不干他的事，是我自己不做了。」

　　阿國點了頭，「我還有一個case要趕，改天約吃飯再聊。」

　　「好。」尚智回答。

　　阿國進電梯前，左手在他臀部摸了一下，手掌覆蓋整個貼住。時間有點久，也出乎他意料，彷彿帶著情色的暗示。尚智回頭想說些什麼？卻只看見電梯門即將關閉前，縫隙中，阿國對他燦然一笑。

　　按了門鈴，等了好一會，才聽見回應，「來了。」

　　志偉打開門時，只圍著浴巾，身體還有水滴緩緩游移，應該是正在洗澡。

　　「你怎麼來了？」

　　「你要的東西我拿來了。」尚智直接開門見山。

　　志偉隨即走向臥室。尚智尾隨進入，「我沒打擾到你吧？」然後在客廳沙發上坐下。

　　志偉在臥室擦乾身體，圍上浴巾，走回客廳，「沒！打算洗完澡要睡了。」

　　「是嗎？我以為你在等下一個師傅。」尚智的話既冷也帶刺。

　　志偉先是停了一下，然後笑著說：「就算是，也不用你管吧？」回答一樣冷。

　　尚智站了起來，憤怒全部化作沮喪，「也對！我又不是你什麼人？東西拿來了，我走了。」

　　志偉伸出左手攔住尚智，「那東西是給你的，拿走吧！」

　　「是嗎？你下午怎麼不說？」尚智看著他，志偉只在他眼睛的位置。

　　「我怕你不會收，也怕你亂想。」

　　「屁啦！對我好就是對我好，就直接講有什麼關係？」尚智火又來了。

　　「你知道就好啦！」志偉回答。

　　「我不喜歡這樣，我覺得你好像是同情我還是可憐我，而且……..」

　　「而且怎樣？」

　　「你根本沒把我當朋友，你連電話都沒給我，你根本也沒打算再跟我見面對吧？我東西要拿給鬼啊！」尚智終於說出重點，他內心真正的感受。

　　「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把我當朋友？那個不重要，我只是有能力有機會剛好可以幫你，就這樣而已，其他我沒多想。至於見面，請問我們要用什麼身分再見面？你告訴我。」

　　尚智思考著志偉的話。

　　「我也怕你把我想成另有企圖，所以沒事先告訴你，那不叫騙你，好嗎？講難聽點，我要男人花錢就有，我還不至於笨到灑大錢養男人，這樣講夠白吧？」

　　尚智聽完還是很氣，但又沒理由反駁。

　　「謝謝你把我當朋友，我聽你這樣講我很高興，至少我沒看錯人。」志偉說完坐在沙發上。

　　尚智還是僵著，想了好久才說話，「你幹嘛把自己弄得讓人很討厭，很機車的樣子。」

　　「我一直是這樣子，不好意思。」志偉回答。

　　尚智轉身看了一下臥室，並沒有纏綿過後的痕跡，床單依舊平整。

　　「我以為剛剛阿國來過。」

　　「是又怎樣？」這回換志偉站起身，「你會不會管太多？」

　　「我不喜歡你這個樣子，找個對象安定下來不是很好？」

　　「現在是怎樣？我送你東西要就拿走，不要就算了，不要跟我廢話一堆，我的事也不用你管，這位楊先生。」志偉討厭被窺探，語氣透著不耐。

　　尚智則真的火了，近身過去，便把志偉拉起來，直接把他推倒在地，坐在他大腿上。志偉當然也不甘示弱，只是身材力道差距懸殊，他硬是被緊緊扣住，無法動彈。

　　兩人就這樣耗著力氣，撐著，氣氛則懸在沉默裡，像停格的動作片。

　　「你信不信我揍你？」尚智問。

　　「我可能打不贏你，不過也不會讓你太好過。」志偉回答。

　　兩人維持原來的姿勢不動，同樣喘著氣，冒著汗。

　　雙方繼續僵著，不知過了多久。

　　「你會不會覺得我們現在的動作，有點猥褻啊？」志偉裸著的上身都是汗，臉上勉強擠出笑。

　　尚智頓了一下，然後笑了，「一起放手喔。」

　　兩人默契不錯，同時鬆了手，志偉爬起身，尚智則往後一屁股坐在沙發上，「我總覺你那天一定會被我扁。」

　　「原來你都是這樣對待你朋友，用拳頭告訴對方你愛他是嗎？」志偉依舊喘著氣。

　　尚智聽出這話裡對兩人的肯定，「我應該不會真的打你啦！」然後笑了。

　　「是嗎？我很懷疑。」志偉笑著走回沙發坐下。

　　尚智瞥見那紙袋，心有所感，「我是真的很謝謝你，也把你當朋友。」說完注視著志偉。

　　志偉在尚智眼中看見真誠與感動，點了頭，「我知道。」

　　彼此沉默片刻，志偉才說話，「東西你會用吧？」

　　「應該會，沒問題。」

　　「那就好。」

　　「時間不早了，你該回去了。」志偉說。

　　「你明天去哪？」尚智問了另一個問題。

　　「退房後先回家整理行李，搭晚上飛機去香港。」

　　「喔！那我留在這陪你吧！」

　　志偉有點訝異，「幹嘛？因為我送你東西嗎？」

　　「才不是。」尚智把略濕的上衣脫掉，拿在手上，「因為我把你當好朋友。」然後一邊走向臥室，「我是說真的。」

　　志偉把頭望向窗外，內心感動著，卻沒答話。

　　「你要不要洗澡？」尚智只穿著內褲走回客廳問。

　　「要啊！你先洗吧！」

　　「一起洗啊！再泡個澡。」

　　志偉覺得不可思議地看著尚智，「你是突然變成gay了？還是想色誘我。」說完大笑。

　　尚智也笑了，「拜託，你是沒去過三溫暖嗎？」然後接著說：「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。」

　　「唉！一樣是男人，不過gay就是gay，你不會懂的。」

　　「我不管你是不是gay，你是我朋友。」尚智認真的說。

　　「不過你記得，所有的人都有好人壞人，不要太容易相信人。」

　　「知道。」

　　兩人裸著身體在淋浴間，輪流遞著香皂、沐浴精、洗髮精。

　　「這個澡還真貴，花了快台幣十萬。」志偉看著站在身旁的尚智，還故意眨著左眼沒睜開。

　　尚智知道他在開玩笑，「我覺得，你真的很欠扁。」

　　「是嗎？如果我情不自禁摸你兩下，你會怎樣？」

　　「應該不會怎樣！」尚智想了一下才回答，然後問，「摸哪裡？」。

　　志偉笑了，「摸我早上摸最久的地方。」

　　尚智尷尬笑著。志偉作勢往前，伸出了右手，往他胯前靠近，尚智倒也沒閃躲。志偉在還沒碰到之前便收手，彷彿獲得證明，心中有安慰與滿足的感覺，「等等我請你吃宵夜。」

　　「先泡澡吧！我今天要點個最貴的。」尚智走向浴缸，用手指試了下水溫。

　　「超過500你要付喔！」

　　「我今天比昨天更窮，剛剛坐計程車花了150，明天還要轉1800給老板，所以只剩50塊。」尚智實話實說，自己對這處境不禁大笑起來。

　　「哈哈哈！等等乖乖聽話，任我擺布，賺點零用錢好了。」志偉也走向浴缸。

　　「既然是好朋友，這次算你免費。」尚智躺平身子，雙腳剛好頂到浴缸邊緣。

　　「是喔！真慷慨，看不出來。」志偉在一旁，把整罐藍色海鹽倒進浴缸。

　　「不客氣。」

　　志偉蹲了下來，避開尚智身體，用手在水面水底不停攪拌著。

　　「你進來啊？」尚智說。

　　「沒地方了，進去哪裡？這又不是雙人的按摩浴缸。」

　　「你躺在我身上，不就可以了。」尚智說。

　　「這樣十萬塊就比較值得了。」志偉笑著把腳踩進浴缸，然後慢慢躺下。

　　尚智抱著他，「你說話真的很賤，真的很欠扁。」臉上笑著。

　　「你好像有反應耶！」

　　「你屁股不要一直在那邊動啦！」尚智抱怨著也笑著。

　　「怪我咧？早上不知道誰說可以控制，控制咧！」志偉故意大聲喊著。

　　尚智用左手輕輕扼住志偉脖子，兩人的笑聲一同在浴室裡迴盪著。接近碧藍色的水裡，兩人像兩隻停在海面上的海豚，肢體緊貼碰觸著，用言語嬉戲、溝通。

　　深夜則被鎖在門外，浴室裡是仲夏，碧海藍天般的宜人風光才剛剛開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