惡魔住在天使心裡面

視線移不開他的眉，獨愛他的眉，遠勝過其他

　　志偉醒時，轉身看了一下。尚智仍在睡夢裡，細緻五官完美的鑲在他俊美的臉上，完美得幾乎要令人發出讚歎；裸著的上身明顯的曲線，隨著他均勻的呼吸隱約起伏著，像大地冒出兩座丘陵，穩固地分開盤著；再往下看，平坦結實的腹部，肚臍下方有淡而稀疏的毛，像等待已久的種子被春風喚醒，自土中抽出新芽，等待長大；腰與被單相交之處，清晰可見像黑色海草般溫柔覆蓋著的區域，然後是一塊隆起地帶，像海底的活火山，壯觀且生氣勃勃。

　　視線移不開他的眉，獨愛他的眉，遠勝過其他。是因為記憶、自己的偏執、還是愛？此刻不願多想，他用眼睛記憶這一切，化成回憶之後，隨身帶著，深烙在腦海，永遠留在身邊。

　　尚智醒時，發現旁邊沒人，他離開床舖往浴室走，推開門，才看見志偉，他正拿著吹風機在吹他的T-shirt，內褲則置在一旁，像是已經乾了。

　　「我有打鼾嗎？」尚智問。

　　「我是沒聽見，不過很大聲。」志偉笑著說。

　　「機車咧！」尚智也笑了。

　　「又勃起啦！需不需要我幫忙？」志偉仍一邊吹著T-shirt，臉上笑著。

　　「拜託，早上起床一定會的啊！又不是因為你。」尚智略帶尷尬地回答。

　　「我也知道不是因為我，不然就糟了。」志偉說完把吹風機放回原位，「都乾了，你等等可以穿。」

　　「謝謝。」

　　「你先沖澡，我去叫早餐，吃完以後要出門了。」

　　尚智點頭，「嗯。」

　　兩人在客廳用完早餐。志偉把窗廉都拉開，陽光灑了進來，房裡的一切看起來溫暖也明亮，層次分明，有一種奇妙的立體感。

　　「我等等帶你去買衣服，然後先借你一萬塊，可以嗎？」志偉有話直說。

　　尚智想了一下，然後笑了，「好，我喜歡你這樣。」

　　「你電話還是不給我嗎？」尚智接著問。

　　「要電話幹嘛？我出國又不帶手機，我回來會打電話給你。」

　　尚智沒出聲，倒是從皮夾裡拿出身分證遞給志偉，「那身分證先給你，等我有錢還你，再拿回來。」

　　「不用，你可以陪我睡覺來抵。」志偉看著尚智，又故意眨起左眼。

　　「機車咧！」尚智笑了。

　　「你穿好鞋先下樓吧！旁邊有銀行可以轉帳，記得打通電話給你女朋友，我整理一下東西，20分鐘後，飯店門口見。」

　　「好。」

　　兩人步行到附近的百貨公司，週一早上，顧客不多。

　　不過尚智太耀眼，像太陽，其他的星星全都看不見。年輕女店員特別殷勤，眼神就像小狗看見食物，只差沒吐出舌頭，沒有尾巴可擺；年紀大一點的，則幻想成看見自己的兒子，呵護關心的心態都有，雖然不過是個陌生的顧客來買東西。要不是志偉在，尚智在更衣時，鐵定會被藉機偷窺，或者被團團包圍，無法脫困。

　　最後買了兩條牛仔褲，三件T-shirt，兩件襯衫，兩條長褲。

　　「內褲讓你女朋友幫你買，那個不歸我管。」志偉在走出百貨公司門口時說。

　　尚智只是笑著，沒有說話。

　　「我們就在這分手吧！」志偉在馬路旁站定後說。

　　「我又沒事，先跟你回飯店，晚點一起走。」

　　回到飯店，經過櫃檯時，櫃檯人員笑得特甜特親切。志偉知道當然不是因為他。不過一天而已，國王換人當了，所有的光芒和榮耀全歸屬尚智了。即使自己還是常客咧！不過這世界不就是這樣？一直沒變過。

　　兩人回到房間，在沙發上坐著。

　　「我有話跟你說。」志偉在Mini bar沖了兩杯咖啡，用托盤端回座位。

　　尚智起身接了一杯擺在自己面前，「你說。」

　　「如果你真的打算當明星，對你女朋友好一點，不然她會很沒有安全感，你不紅，你們日子不好過，你紅了，她可能會更可憐，我意思你懂嗎？」

　　「還有不要隨便把身份證給人，或是簽約什麼的，知道嗎？這一行很美也很黑，可以很單純也可能很複雜，很多事你現在還不知道，也不了解。」

　　尚智點頭。

　　「脾氣控制一下，不是叫你沒自尊，而是身段擺軟一點，懂吧？不要動不動就想扁人。」

　　尚智笑了，「那是因為你太機車好嗎？」

　　「是啊！是啊！我機車。」志偉說完還一直點著頭。

　　尚智臉上笑著，心裡卻充滿感動，想道謝，卻不知該怎麼表達最恰當。

　　「還有，絕對不准再做這種按摩，真的過不下去，跟我說。」

　　「我知道。」尚智點頭。他想起志偉前面說的那句話，「這一行很美也很黑…..」

　　「你到底是上什麼班？」尚智想知道。

　　「時候到了我會告訴你，可以嗎？」

　　尚智還是不懂，有什麼不能說的，「讓我知道又不會死。」

　　「幹嘛？你又想揍我啦？」志偉笑著問。

　　尚智笑著，「沒啦！反正你有你的道理，我就等吧！」

　　「嗯！有進步。等我回來，找個時間帶你女朋友出來，我們一起吃個飯。」

　　「好啊！我也一直這麼想，只是不好意思說。曉玲一定也會很喜歡你。」

　　「是嗎？你是說如果她知道我跟你睡過，還幫你打手槍，會覺得很高興嗎？」志偉說完笑得很大聲。

　　「機車咧！你又開始了。」尚智笑著說。

　　「記得，我跟你的事是秘密，懂嗎？很多事只是沒說，不算說謊；一旦說了，不管是實話或是謊話，有時都很傷人，你要記住。」

　　「我知道。」

　　兩人不約而同喝了口咖啡，屋裡的影子沒了，時間接近正午，窗外一片金光燦燦。

　　「你好像老是喜歡盯著我眼睛看？」尚智問。

　　「幹嘛？可以摸不能看啊？誰叫你那麼帥？」志偉笑著反駁。

　　「機車咧！我意思是，你好像不是真的在看我。」尚智無法精確表達那感受。

　　「你想太多了。」志偉將視線離開尚智之前，還是戀戀不捨注視了他的眉一眼，那電光火石的一瞬間。

　　尚智提著手提袋，堅持幫志偉拖行李箱，直至櫃檯前才還給志偉。

　　辦好退房手續，兩人並肩離開大廳，步出門口。

　　臨上計程車前，志偉喊了：「再見囉！自己保重。」

　　尚智轉身笑著，雖然心裡愁緒泛起，「你也是，回來打電話給我。」

　　又看見了那兩道又黑又濃的眉，心底滿足了，遺憾暫時不管。志偉坐在車上回首，透過車後窗，看著尚智身影變小變遠然後不見。

　　天空依舊蔚藍，美得有點令人憂鬱的亮藍色，滿滿一大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