惡魔住在天使心裡面

火光映著他冒著汗水的臉，光影閃閃，那張臉顯得更不平凡，身高也讓他遮掩不住

　　「抱緊我喔！要衝了！」尚智一邊注視著號誌，一邊喊著。

　　紅燈轉成綠燈那一瞬間，他用勁踩著踏板加速，曉玲坐在後座上，很費力的終於爬上角度很陡的陸橋。風輕輕掠過兩人，曉玲的髮在風中飄逸。太陽快下山了，一片橙紅色的光混在淡紫的雲彩中，天邊有顆星特別亮。

　　兩人在馬路旁停好腳踏車，尚智蹲下身上了鎖。曉玲則拿出面紙，溫柔地幫他拭著額頭的汗。

　　「等等回家別走這條路，那坡那麼陡，很難騎上去耶！」曉玲帶著不捨的語氣。

　　尚智笑著，「好啦！聽你的。」

　　兩人先是去了媽祖廟，曉玲拿出錢包丟了兩百元，然後拿了兩份紙金，放在供桌上，把蠟燭交給尚智，「給你點。」然後拿著香往前處走。

　　農曆十五，廟裡擠滿人，裊繞的檀香薰得令人眼睛有點刺癢，空氣只有一種味道。兩人挨著身一同站著，持著香，神聖的氛圍環繞著，彼此口中唸唸有詞，雖然聲音幾乎聽不見，但都是同樣滿滿虔誠的祝福與祈禱，為自己、也為彼此的現在，與未知的將來。

　　燒紙金時，尚智要曉玲在一旁等，火光映著他冒著汗水的臉，光影閃閃，那張臉顯得更不平凡，身高也讓他遮掩不住；曉玲癡癡看著，心底眼裡都滿足。

　　「你剛剛許什麼願？」尚智牽著曉玲的手走出廟門口。

　　「不可以說，說了就不準了。」

　　「連我也不行嗎？」尚智問。

　　「當然不行。」曉玲甜笑著，尚智則握緊她的手。

　　兩人吃完藥燉排骨都冒著汗。夜市裡遊客密密麻麻，像河裡擠滿了魚，彼此靠著彼此，在攤販劃開的左右兩邊中，循著共同的方向慢慢前進。

　　「你要不要買幾件新衣服？」尚智問。

　　「不用，衣服去五分埔買就好，我想看看有沒有可愛的戒指。」曉玲笑著說。

　　兩人在首飾攤前停了下來，曉玲一個一個仔細看著造型材質各異的各種戒指，眼睛閃著光，臉上掛著笑。尚智讓她靠著他肩膀。他像棵大樹，她是樹下幸福的鳥。

　　「算我200啦！」曉玲拿了3個戒指對老板說。

　　「一個100，你買3個我算你250啦！200我就虧錢了。」老板也是個年輕女孩。

　　尚智笑著看著那女孩，「好啦！算200啦！不然我女朋友會哭喔！」

　　那女孩聽見尚智說話了，終於有機會光明正大瞧著他，「好啦！看妳男朋友這麼帥，又對你這麼好，200就200。」語氣有欽羨也有一點深感不公的微酸。

　　曉玲開心付了錢，接過小紙袋，然後喜悅地放進背包裡。

　　走離攤販沒多遠，尚智說：「厲害嗎？」

　　「我以為可以免費咧！」曉玲笑著說。

　　「你會不會太狠。」尚智摸了摸她頭。

　　曉玲則伸手環向尚智的腰際。

　　尚智買了豬血糕，兩人邊走邊吃一同分享著，隨後又買了果汁，晃著看著，一邊喝著飲料，然後折返，逐步踱回廟口前。

　　「我們去河堤邊逛一下。」尚智說。

　　曉玲雖然納悶，也沒拒絕。

　　經過入口樓梯時，有股尿騷味迎面撲來。

　　「哇！好噁心。」曉玲掩鼻快速爬上樓梯，一口氣跑到河堤邊。

　　河水不算清澈，但也沒有異味；滿月掛著，遠遠的河對岸，大樓亮著燈，更遠處的山依稀可見。另一頭算空曠，快速道路的高架橋在河上方轉彎然後架出一條筆直線，往另一頭延伸。

　　尚智在石製棋盤桌旁的石椅上坐下，他個子太高，感覺比例有點怪。

　　「曉玲！過來坐。」尚智喊著。

　　曉玲轉身走過來，然後坐下。

　　尚智突然左腳跪下，從口袋裡摸出一個暗紅色戒指盒，打開後裡頭的銀戒藉著路燈或是月色閃著光。

　　他把戒指放在掌中，深情款款的說：「鍾曉玲，你要不要嫁給我？」

　　曉玲沒說話，只是哭了，淚水止不住，心裡很激動。

　　尚智將身體挪近她頭的位置，左手撫著他頸部，親著她額頭及髮，「要不要嫁給我啊？」

　　曉玲彷彿不會說話，只會哭。

　　「那就是好囉！」尚智自己也好感動，拉過曉玲的手，然後將戒指緩緩滑進她無名指。

　　「別哭了啦！你是高興還是難過？我都搞不清楚。」尚智笑著拍了她的頭。

　　曉玲別過頭，從背包拿出面紙擦了好一會，眼角還留著淚水，轉身用手朝尚智肩膀猛拍，「你很討厭！也不先跟人家說。」曉玲快樂地抱怨著。

　　「要不然再來一次。」尚智說。

　　「一次就好了啦！笨蛋。」曉玲笑了。

　　尚智把她擁進懷裡，兩人在月光下接吻，星星不多，可是都看見了。

　　回程時，尚智心情愉悅，踩著腳踏車平穩幸福地往前進，他不怕路遠，也不怕坡陡，只要他身後一直有人抱著。曉玲在後座則一直盯著那枚戒指瞧，心暖暖的，也甜甜的，臉上笑的表情一直持續著。像月光照著平靜的海面，不過海色不是暗藍混著黃，而是像玫瑰花的那種粉紅，漾滿了整個海，還有天空。

　　回到住處，曉玲害羞地都沒有說話。

　　「你幹嘛都不講話？」尚智問。

　　「要說什麼？」曉玲望向窗外。

　　「至少應該說聲謝謝，還是說妳很愛我之類的啊！」尚智一邊脫下長褲。

　　「那你咧？你也什麼都沒說啊？只是問我要不要嫁給你？」

　　尚智笑到岔氣，T-shirt脫到一半，「喔！原來是我不對。」

　　終於把T-shirt脫下，尚智走向曉玲抱著她，「以後你不是我女朋友囉！」

　　吻了她一下，接著說：「是我老婆。」然後笑著。

　　「我還寫了一首歌給你，來！」尚智拉著她的手。

　　「等我不在你再聽好了，你把這台MD插上電，戴上耳機按下Play，就可以聽了。」

　　曉玲又哭了。

　　「我就知道，我們家這邊隔音不好，所以我才在外面求婚，不然我本來打算
一邊大聲放音樂咧！」

　　曉玲點著頭，「你先去洗澡吧！現在應該沒人。」

　　「好。」尚智說完拿了內褲，套上短褲，拿著臉盆和毛巾，推門走了出去。

　　曉玲又回到窗前，把頭貼近窗戶很近很近，總算在另一邊看見滿月。他覺得媽祖真的好靈驗，晚上才剛許的願，馬上就實現了，真是不可思議。今晚是她人生中，到目前為止，最美最美的一個夜晚，她敢發誓！真的。

　　望著月亮，再望望手上的戒指，心是滿足的，雖然眼淚又掉下來，不過那是快樂到不能再快樂的眼淚，她心裡很清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