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隻螞蟻 都有眼睛鼻子

牠美不美麗 偏差有沒有一毫釐 有何關係

有太多太多魔力 太少道理 有太多太多遊戲 只是為了好奇

開到荼蘼 By
 王菲


  尚智依約來到西門町,甫出捷運口,便看見阿國,他穿著亮銀色運動長褲,上身則是件白色背心,中間有個綠色adidaslogo,咖啡色的昂貴名牌包斜背著,就站在出口附近。身形健碩膚色黝黑,頭髮很短。看見尚智時便對著他笑,然後走過來。

  雖是夜晚,阿國若是星星,那尚智便是月亮;若阿國是月亮,那尚智便是太陽;光芒不必比較,看了就知道,路人只看一眼,也都明白。眼神隨著尚智移動,不管是羨慕、忌妒、渴望或驚艷,總之目光都掠過他身上,不忍離開。

  兩人外表的確相襯,如果不比較的話,都像深海裡會發光的魚,注定要受到注目,很難裝作沒看見。

  「要去哪?」尚智問了。

  「你吃過沒?」阿國右手順附在尚智肩上。

  突然想起那天,飯店裡電梯前的情景,現在這動作還可以。尚智回答,「都快十點了,你還沒吃嗎?」

  「那陪我吃飯吧!」阿國說完,右手用了點力道。

  「走吧!」

  阿國引著尚智到一家位於二樓的西餐廳,放眼望去都是濃暗的黑木色,連桌椅都是,每個桌上都放著一小盅點燃的蠟燭,有點暗的浪漫。兩人在離門口最遠,靠窗的位置坐下,附近沒有其他客人,只有夜在外頭伺機而動。

  「你看要吃什麼?今天我請客,先講好。」阿國堅持。

  尚智也不好意思拒絕,「好,下次換我請你。」

  服務生走過來時,眼神流轉,不停看著兩人,像是夜裡發現賞心悅目的風景就在自己身邊,歡喜也詫異。

  阿國點了海陸大餐,尚智則只點了杯柳橙汁。

  燭光照耀下,微弱的光讓一切模糊中帶著距離的美感,曖昧也波濤洶湧。

  「你怎麼不做了?找到工作了嗎?」阿國起了頭。

  「沒啊!我後來想一想,還是做別的吧!」

  「所以你只做了王先生一個case?」阿國問。

  尚智沒說話,只點頭。

  「那你們有沒有……..」阿國迂迴的問。

  「沒有,什麼都沒做。」尚智不想跟他解釋,也不想讓他知道。

  「是喔!有拿到錢嗎?」阿國充滿疑問,他不信。

  「有啊!還請我吃宵夜。」

  阿國笑了,「他是放長線釣大魚吧!」想了一下,「還是你只做他case?這樣你就不必給老闆抽了,那個王先生應該蠻有錢,都住高檔飯店。」

  「沒有,真的沒做了,他也沒跟我要電話。」

  這時服務生遞來果汁,和阿國的沙拉及麵包。

  「喔!」阿國答完埋首吃東西。

  「你咧?」尚智喝了口果汁,微酸讓他更清醒。

  「我還是繼續做啊!有時候回家累死了。」阿國喝了口水,「我打算過陣子,自己接,不靠老闆了,等固定客多一點。」

  「你不是想當model?」尚智覺得阿國似乎打算以此維生,他放棄了。

  「我也撐很久了,不想再過苦日子了。」

  尚智表示理解的點了頭。

  「你最近有其他case嗎?」阿國問。

  「沒有,上次拍完那個廣告就沒了。」尚智實話實說。

  「那你怎麼過活?」阿國帶著關心與同情的語氣。

  「還好啦!我習慣了,一直蠻省的。」

  阿國還是看出來了,尚智身上穿的是剛剛才上市的夏季新款T-shirt,也要不少錢,這對於常逛街的他而言,是件再簡單不過的事。他對尚智所說的話大打折扣。

  兩人閒聊著彼此拍廣告時發生的趣事,偶而有笑聲,尚智喜歡這樣愉快的氣氛。阿國想的則不是這個。風景如果太迷人,總是不捨離去;如果是欲望,那就得設法滿足,否則會很痛苦,除了無法滿足,還有遺憾。何況,他想很久了,從看見尚智的第一眼就開始了。

  阿國等著服務生收走鐵盤時才問,「等等要不要去三溫暖?」

  「哪一種三溫暖?」尚智想先弄清楚。

  「有差嗎?」阿國跟進。

  「我知道你是同志,但是我不是,我跟你說過了。」尚智搖頭。

  「那不要去三溫暖,我給你5000,睌上陪我。」

  「什麼?」尚智覺得意外也覺不可思議。

  「要不然8000,你不必幫我幹嘛?我保證也不會上你。」阿國說得坦白也懇切。

  「你在開玩笑嗎?」尚智有點不快,努力壓住火。

  「反正你又不是沒做過,有差嗎?我還是你朋友。」阿國笑著。

  「你有沒搞錯?」尚智站了起來,從口袋掏出了500元紙鈔,往桌上放;「謝謝你的飲料,我先走了。」臨走前,大聲說:「以後別再跟我說這個,否則我不保證我不會揍你,我講真的。」眼神滿是憤怒。

  阿國看著眼前的絕美風景迅速消逝。失望跟慾望都是無底洞,他至少得填滿一個,才能忘卻現在心中的惆悵,美夢總是難以成真,一直都這樣,有時候有錢也買不到。

  起身到櫃檯付了帳,走到樓下,夜的感覺迎面襲來,風不冷,但人好少。他愛的那個人剛剛離開他,以一種接近逃亡的急迫姿態遠去。他早知道不可能擁有他的心或是一點點愛,他也不奢求這個部份,只是沒想到,彼此連肉體的距離也如此遙遠,那微乎其微的機會仍成空。

  愛得好淒慘,他在心中嘲笑自己。他愛他,因為他是男的。他不愛他,也因為他是男的。

  決定了,阿國順著慾望,來到一個與深夜同黑,慾望毫不隱藏的地方,他原本打算跟尚智一起來的地方。爽快的脫掉身上所有衣物,把東西擺好之後,往深處去。

  彷彿進入原始的慾望森林,大家同樣一絲不掛,愛欲進行不需要服裝。

  空氣裡的味道並不舒服,偶而有點腥;地板也是,像小孩撒野過後的地板,只是玩具不一樣。燈光暗到幾乎快看不見,一間一間的房間,各自上演著交配的節目,不過和繁衍毫無關係。儘管沒看見,你可以聽見隔牆傳來的聲音,然後任由自己想像。

  在這裡無需求愛,也不必告白;只要對上眼,一切ok

  愛,有時候還真簡單,單純到令人覺得可笑。

  慾望如解渴,渴望到某種程度時,誰會在乎水乾不乾淨?或是水從哪裡來?有人摸了他,還不只一個,前前後後、上上下下都有。

  摸進了一間房,有人關了門,阿國需索著別人,同時也餵養著別人,到底有幾個人?他也不知道,也無所謂。感官早已不理智,失去控制。

  欲望無論昇華或沉淪,都有個必要條件,就是實現。

  他很快樂,卻流淚;有高潮,卻還有遺憾。

  夜很深,這裡好暗,暗到連星星都看不見。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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