連童話的想像都無法圓滿,他嘴角微揚,看了大海一眼,天地皆黑

 

 

 

  仔仔在馬路上停好機車,兩人並肩走著,曉玲提著行李。

  深夜,車站附近人很少,微冷,飄著細雨。

  「小美人,你真的要回去啊?」仔仔不捨地問。

  曉玲點頭,「我還是回家比較好。」想起這陣子常有媒體跟拍,然後在報紙上寫著臆測、天馬行空的故事,有些是真的,有些是假的。不過連自己爸媽都知道了,台北待不下去。回家至少可以讓她躲一躲,至少有人陪她,至少不會是自己一個人。

  「反正大家都知道你跟尚智是男女朋友了,幹嘛走?」仔仔問。

  曉玲低頭,重新圍了一次圍巾,搖著頭,坐在候車的座位上。

  仔仔到身旁的便利商店,買了兩罐熱的咖啡。走回曉玲身旁坐下,遞了一瓶給她。

  曉玲接過之後,說了,「謝謝。」握著溫熱的瓶身,身體覺得溫暖多了。

  「你不在我會很無聊耶!」仔仔說。

  「等你放假來彰化找我,我叫我弟開車載我們出去玩。」曉玲笑著說。

  仔仔點了頭,「幾點的車啊?」。

  「兩點半,還有二十分鐘。」

  「你有跟尚智講嗎?」仔仔問。

  「他最近都在忙宣傳,我想過幾天再跟他講。」

  「小美人!你如果打算將來跟他結婚,就抓緊一點,尚智以後一定會是大明星,你沒事就少看報紙吧!什麼都不知道比較好,報紙寫得跟真的一樣,不過很多都是假的,雖然有時候還蠻好看的!」仔仔笑著說。

  「我知道啊!你最愛看八卦了。」

  仔仔大聲笑了,「對啊!只是看見自己的人上報紙,感覺就是有點怪怪的。」

  「上次報紙刊你交往過的男朋友,我倒是真的嚇了一跳,你從國小三年級就開始釣男生啦!」

  「哪有?」曉玲嬌嗔地說,「裡面只有我們班長那個是真的。」

  仔仔像是想起什麼突然大笑。「不過你國中看起來很俗耶!還是現在比較美。」

  曉玲也笑了,「誰知道他們會放大頭照啊?我也覺得很醜啊!」

  仔仔將自己的咖啡拉下拉環後,遞給曉玲,「可以喝了啦!喝完再去上廁所。」然後接過曉玲手上那一罐,扯下拉環後,喝了一口。

  曉玲握著咖啡說:「仔仔!真的謝謝你。」然後不由自主落下淚來。

  「喂!喂!不要哭啦!我最怕女生哭了。」仔仔用手肘輕碰著她,「快拿面紙擦一擦。」

  「記得無聊打電話給我,我們有空也可以聊msn啊!」仔仔說。

  曉玲從背包裡找出面紙,總算破涕為笑,「好啦!我知道。」

  「你自己多保重喔!」仔仔說。

  曉玲點頭,「你也是。」

  螢幕上的時刻顯示兩點十分,仔仔握著曉玲的手,兩人沒有交談,各自喝著咖啡,等著上車,彼此沉默著,氣氛美好而哀傷。

  振東提著最後一批器材,進了門之後鎖上,然後往地上一擱。

  「起來再整理吧!快三點了。」美珠說。

  振東點頭,「老婆!拿罐茶給我可以嗎?」

  美珠從冰箱拿了茶,「喝冰的,不會冷嗎?」

  「哪會?這樣才過癮。」振東接過飲料,轉開瓶蓋,喝了一口。

  「你還不想睡?還是要跟我說什麼?」美珠笑著問。

  「還是你了解我。」振東笑著攬著美珠在沙發上一起坐下。

  「志偉的本子你看過沒?」振東問。

  「噗!他這次寫得很簡單,很平凡的故事,可是好感人,還是很棒。」

  「我也是這麼覺得,架構很單純,應該不難拍。」振東說。

  「是不難拍,只是平凡的東西還要拍得感人,這就有難度。」美珠說。

  振東點頭,「資金順利嗎?」

  「可能是因為同志題材吧!不是很容易找。」美珠說。

  「是喔?」

  「志偉大概會把房子拿去貸款吧!不然拍完電影,我們也沒錢後製跟宣傳了。」美珠說。

  「那演員咧?」振東問。

  「演員就Jenny家的藝人啊!智昊是男主角。」

  「我沒拍過沒有女主角的電影。」振東說。

  美珠笑了,「這一部全部都是帥哥,沒有女性角色。女生大概比較不會排斥這種安排,男生可能就不太會看吧!」

  「還是叫志偉改一下?」振東說。

  美珠笑了,「你也知道他個性吧!要他改,他可能會花點時間寫本新的給你。你們兩個根本就一樣,又倔又龜毛。」

  振東笑了,「好像真的是這樣。」

  「等智昊唱片宣傳完,大概就要開拍了,志偉想趕明年春假上檔。」美珠說。

  「那不到半年。」

  「還要扣掉過年,應該是四個月左右。」美珠想了一下。

  「也還好啦!志偉做事一直這樣,要不就不動,一動起來就很快。」

  「嗯!你有空多看看本子吧!你可是掛副導演跟攝影,加油啊!老公。」

  振東笑著說:「我知道!你放心。」

  「快弄一弄,早點睡吧!我睏了。」美珠說。

  振東最後關上了燈,只留一盞小燈,然後離開客廳走向臥室。



  雨刷一直沒停,尚智看著車窗上週而復始顯現的扇形。整個人像是呆了,他很想思考些什麼?但卻想不出什麼。發現雨勢似乎變大,他急忙推開車門。

  「志偉!」他邊走邊喊著。

  冷冷的風吹著雨,海浪依舊洶湧,志偉聽見尚智在叫他。時候到了,他這次不是攀向陸地,便是得留在海裡,若無法自救,就等著溺斃。

  會有人魚來救他嗎?就算有,人魚是公主,也無濟於事,可能會變成一則笑話或是一場鬧劇。他要男的才有用啊!想到這裡,連童話的想像都無法圓滿,他嘴角微揚,看了大海一眼,天地皆黑。宿命也好,運氣也好,來吧!

  小心逐步跳下礁岩,往停車的位置去。兩人在另一塊礁岩下碰見。

  「走吧!回家吧!」尚智說。

  志偉看了他一眼,尚智眼神仍有疑惑,他不怪他。他不能也無法怪誰。

  「我開吧!我酒喝比較少。」志偉說。

  兩人很有默契的在上車前互換了座位。

  尚智從後座上找了件外套遞給志偉,「你頭髮擦一擦,衣服穿上。」

  離開海邊,風和雨都留在車外。不過夜還在,在他們上方,在他們前方,也在他們心底。

  志偉安穩地開著車,沒開音樂,專注的望著前方。尚智也是。

  沉默的空氣化作海,他們現在各自飄流著。一人一邊,沒有交談,也沒有人伸出援手。領略自己心裡的波濤暗湧,車一直向前奔馳,夜則一直緊跟在後。

  從基隆到台北,從海邊回到山上,景色變換迅速,沉默未曾喧囂,一直安安靜靜地,任夜擺佈。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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