惡魔住在天使心裡面

他的毛髮總是閃耀著微微的光芒，特別在有燈光時更明顯

　　我不確定我弟跟周叔叔之間是否因為那次事件之後變得更親密？不過我弟自此之後更聽話也更快樂卻是不爭的事實。

　　我弟後來放棄了游泳改打籃球，詳細的原因我不清楚，我只發現同時間周叔叔也戒了煙，那或許是他們之間秘密且甜蜜的協定；這一切仍有脈絡可循，我想應該跟David的出現有關。

　　一個週六下午，周叔叔不尋常的請了偉辰到家裡吃晚飯，然後便直接出發到機場，我沒有打算同行，那時我正忙著準備出國的事宜；我弟則還在學校接受游泳訓練；偉辰是王叔的兒子，王叔過世前一直是周叔叔家的司機，橫跨了兩代，我和我弟的年幼時期，最想見的人除了周叔叔，再來便是王叔了！儘管有時他獨自從台北開車到北港看我們姐弟，但總不忘帶著新奇的玩具或是好吃的零食。對我們姐弟而言，他像是和藹可親的聖誕老公公，雖然他濃濃的外省口音很難懂，但也因為這樣，似乎更能融入童話的幻想情境。

　　偉辰那時還在唸研究所，周叔叔貼心的為他安排了司機的職位，卻從未在公司出現過，也鮮少用到車。周叔叔出入幾乎都搭計程車，偶而心情特好，他會步行回家，這是他自己的說法。

　　那天晚上，家裡便多了一個人，David的存在與否，可以從空氣中的味道判斷，他身上總是散發著像邃藍海水般的氣味，個子不算特高，金髮藍眼，健身修飾過的身形，也可能是熱愛水上活動的關係，他的膚色和我弟一樣好看，接近迷人的麥芽色，只不過他的毛髮總是閃耀著微微的光芒，特別在有燈光時更明顯。

　　他那天出現時只背著一個簡單背包，穿著短褲踩著夾腳沙灘拖鞋，上半身的T-shirt袖口明顯折了兩捲，看不太出來他真實年紀，感覺上他應該比周叔叔大些。

　　周叔叔安排他睡我爸的房間，那一晚他們聊的好晚，我不時可以聽見David誇張的豪邁笑聲，和我弟屬於同一類型，爽朗毫不避諱那一種。

　　我發現David跟周叔叔共處時，神情總是專注而溫柔，其他的事物在他眼裡都彷若空氣般透明，接近視若無睹；周叔叔大半只聽David說話，很少主動說些什麼，仍然以微笑點頭為主，維持他一貫的風格與習性。

　　對我弟而言，他顯然不歡迎這個外來的入侵者，儘管他們個性愛好乃至身材都近似。他直接將不愉快表現在每天的用餐時刻，大聲嚷著他不愛美式食物，後來周叔叔特地為我弟準備了中式料理。

　　我弟沒打算就此罷手，他接著抱怨周叔叔陪David的時間太多，連上班的作息都亂了。周叔叔從來沒正面答覆過，還是淡淡笑著。

　　一樣是個週末下午，我特地返家拿手機，看見David跟周叔叔就坐在客廳地板上，兩人共戴著一副耳機，周叔叔閉著眼睛聆聽著音樂，David的臉上充滿愉悅幸福的神色，像是欣賞自己鍾愛的藝術品般的表情。

　　那一刻，我只覺眼前的風景賞心悅目，即使置身事外也能感覺到那情意泛流，或許正閉著眼的周叔叔沒有察覺，不過我卻可以十分肯定，那應該是愛。

　　眼神總是可以在不經意的瞬間，洩漏出自己心底深層的秘密與渴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