惡魔住在天使心裡面

我覺得心裡有光，但不明亮，像在風裡漂在水上的蠟燭

　　我當然記得David來訪的那個夏天。他看見周叔叔時的愉悅神情，和那種沉浸在幸福裡的淡淡滿足。

　　我羨慕也忌妒。

　　後來我姊告訴我：David喜歡周叔叔，他是Gay。那周叔叔咧？我比較想知道這個。

　　我姐說：周叔叔不是，David問過。我覺得心裡有光，但不明亮，像在風裡漂在水上的蠟燭。

　　生日那天，我找了一票同學來家裡慶祝。看著周叔叔忙碌的身影，我心裡很快樂，他大概不知道，我的快樂純粹因為他的存在而存在，如果太喧囂，那也是因為過往的累積已近滿溢，我需要宣洩，低調不明顯但又歡樂的方式。

　　決定好好把書唸完，然後出國唸書去，如果周叔叔願意陪著我。要不就好好找個工作，陪在他身邊，除了這些，我什麼也沒多想。

　　希望會有奇蹟，我要的愛他可以理解也能接受。只是，坦誠告訴他，會不會毀了這一切？我想起David，如果他和周叔叔依然可以這樣快樂相處，我也可以；如果David可以一直不放棄，我也可以。

　　周叔叔陪著我們喝了啤酒，很快的便滿臉通紅，回房間休息去了。

　　我回房裡看他時，他已經睡著。我躺在他身旁，他似乎毫無知覺；我撫著他頭髮，看著他祥和的面容。好想抱著他睡，不要身上這些衣物的隔閡和阻礙。就在這時，我發現我爸就站在我身邊，我竟然毫無所悉。

　　「你在幹嘛？」

　　「沒啊！」我立即跳下床走向門口。

　　我爸遞給我一個紅包「生日快樂。」

　　眼神交會那一刻，我卻有異樣的感覺，他發現什麼了嗎？

　　「明天有空來找我，我常去釣魚那個地方。」

　　「嗯。」

　　「騎車騎慢一點，不然你周叔叔又會罵我。」我爸笑著。　

　　「知道，我不會跟他說要去海邊。」我也笑了。　

　　「我先走了，等等東西收一下。」

　　我爸跟我同學揮手打招呼，然後便離開了。

　　周叔叔醒時，我正在廚房收拾東西，偌大的屋子裡，只有我和他，我喜歡這種感覺，就像世界只剩我和他，我也不害怕，內心只有歡喜。

　　「你累不累？」周叔叔問。

　　「不會。」

　　「那你去換衣服，等等出門。」周叔叔帶著神秘笑著。

　　「去哪？」

　　「你最好穿短褲，或是裡頭穿泳褲。」周叔叔一邊走回房間。

　　「你不會是要帶我去海邊吧？」我又驚又喜。

　　「快！不然等等我改變主意。」周叔叔轉身看了我一眼。

　　「你心機很重喔！我都不知道你會開車。」我一邊繫上安全帶。

　　「誰心機重？你有問過我嗎？」周叔叔發動引擎。

　　「你真的會開嗎？」我真的懷疑。

　　「我開車不是太安全，所以你爸不讓我開。」周叔叔笑著。

　　「為了慶祝你２０歲，特別一下。」

　　車子駛出停車場，周叔叔換檔的動作俐落明快，播出來的音樂竟然是電子樂，和我長久以來心裡的印象差別很大。

　　「會怕嗎？」周叔叔踩足油門上了高速公路。

　　「幹嘛怕？」我看著他另一種平日難見的專注表情。

　　「那就好。」

　　眼前的車子一部部自身後消逝，我多希望這部車永遠都不停。就這樣一直繼續奔馳，不管去哪裡。如果所有的事，都可以這樣輕而易舉拋在後頭，那該有多好？　　　　　　　

　　進入隧道時，眼前一片橙色的光芒，我在心裡默默許下生日願望。

　　希望會有那麼一天，我的願望可以實現。